跟亡夫长兄借子后: 17、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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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公子如期而至。

    田岁禾已经乖乖用缎带蒙上了眼,不便行动,她指指桌上的补汤:“给你的,快喝了吧。”

    陌生公子模糊的影子没动。

    还不想喝了?田岁禾又劝了几句,他只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田岁禾叹气,细思一番,她将此理解为这位公子脆弱的自尊心在作妖,她跟从前哄阿郎一样哄他:“这不是瞧不起你,千万别自卑。”

    那人似乎在哂笑。

    田岁禾觉得这人可真是拧巴,她也不大想哄了,今日诊脉发觉没怀孕,多少是会心急的,她想快些结束这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一切,她想郑氏定许给他一大笔钱,这应该是他的软肋。

    田岁禾不惜违背她胆小本性,学那些贵人撂狠话:“喝下它,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稳了。”

    那位公子不为所动,指尖轻叩了瓷碗两下,好似在挑衅:

    若是他不喝,她会如何?

    田岁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不配合的意图,“你要是不喝……我,我就……”但她很少威胁人,话说一半声音越来越弱:“我就喝了!”

    她起身要去端那碗补汤,那位陌生公子又轻敲了瓷碗四下。

    虽没心有灵犀,可田岁禾总觉得那清脆的、不紧不慢的四声像极了一句话:“你别后悔。”

    她抬手揉了下腰,那位公子端起瓷碗饮了几口。

    慢条斯理的举止却为屋内的气氛增添几许危险,田岁禾往榻上缩,警觉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陌生公子把剩下的汤药倒了,饮了几口清茶,在桌边坐了稍许,这才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咔哒,他的腰封掉了地。

    *

    这一夜歙县又下了雨,雨不大,雨点拍击着窗牖,一下又一下,有条不紊,但也比平日要急一些,小院里的芭蕉叶在风雨中摇曳。

    快半个时辰了,雨还没停。

    田岁禾遮眼的绸带早已在来来回回中被枕头磨蹭掉,哪怕屋里很黑,她也抬手捂住眼,生怕一个闪电打过来看清那位陌生公子的脸。

    那位公子好像知晓她的担忧,双手擎住她,煎烧饼一样翻了面,田岁禾总算不用捂眼了,她的额头贴在枕头上,双手抓着枕头的两端,像一只在伸懒腰的猫那样猫着。

    时间一久,他又一如既往地平稳,田岁禾逐渐放松,放松下来后竟前所未有的舒坦,人就像泡在温水中,起初爽利,甚至昏昏欲睡,梦回从前。

    阿郎用藤条缠在树杈上给她做了个秋千,她坐在秋千上,阿郎在后面为她推秋千。他推得很笃定,手比之前要有力了些,但还是慢。

    总算有一下秋千荡得高了,她的手快触碰到天空。

    田岁禾满意梦呓:“嗯……”

    她低声咕哝:“能不能再用一些力啊……”她想乘着秋千,体会飞鸟跃上树梢的感觉。

    阿郎却好像没反应过来,半点没加快,秋千平稳的地荡着。

    哼,他骨头硬了!下月过端午,她要在他粽子里包一个鸡骨头!看他敢不敢听阿姐话。

    田岁禾软软地轻哼着。

    她自在地随阿郎荡秋千,心里淌出了软乎乎的水,让她无法再对阿郎生气,他总会把好吃的让给她,他都吃不饱,哪来的力?

    田岁禾心也软了,断断续续地梦呓:“你真厉害,以、以后……”

    以后有鸡腿,“我还给你吃。”

    要是挨饿,他们也要一块挨饿,她也会学着他在剩最后几块时假装吃撑,“唔,撑,我吃不下了。”

    这样阿郎就不会总把吃的留给她了,田岁禾想着。

    今日就原谅他了吧,田岁禾不再抱怨,怕他没力气,她体贴说:“我快不行了,还是慢些吧……”

    阿郎还是很听话,秋千慢下来,田岁禾像金龟子盛着风中树叶飘荡,风缓缓吹,树叶缓缓飘。很像在幼时躺过的摇篮里。

    跟阿郎一样,田岁禾也是阿翁捡来的弃婴。邻居说,阿翁为了养大她费了好大的苦心,她小时候睡不踏实,得抱着走来走来,一放下就会醒,可阿翁还要干活,哪能一直抱着她哄睡呢?

    阿翁给她做了一个摇篮,这样就能腾出空干活了。其实阿翁就是她的摇篮,老头子拉扯她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多养一个就真得饿肚子了。但阿翁见阿郎实在可怜,又怕他死了以后,她一个女娃没有人撑腰,才勒紧裤腰带收养了阿郎。阿翁虽走了,田岁禾也还是有另一个摇篮。

    失去了阿翁,也失去阿郎,她彻底成了没人哄的孤儿。

    田岁禾心里空落落的,但此刻盛着飘荡的树叶,她感觉犹如回到摇篮里,阿郎也还在。

    她的整个人都很满足,可后来他竟开始退出她梦里,田岁禾开始空落落的了,她夹带颤声央求:

    “别,你别走,别离开!我喜欢你留在这里……”

    宋持砚很想捂住她的嘴。

    他的下颚收紧,并不是全然沉稳,羹汤虽折磨人,但他还能保持理智,如田氏所愿久留,但不会彻底乱了分寸和界限。

    真正扰人的是田氏。

    她没有喝汤,却因为他今夜的久留而大胆放肆,断断续续说着话,口吻羞怯,话却十分不堪入耳。

    和日间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胆小模样截然不同。

    深爱三弟如她,既不曾受羹汤侵扰,也依旧会沉沦于此间。

    她也在堕落。

    宋持砚清冷眼尾飞了一抹仿佛鹿血的殷红,额上一滴汗水啪嗒坠下来,碎在他手中玉盘上。

    他目光一暗,双手掐紧了,往自己的方向一扣。

    “啊!”

    田岁禾才要在平稳中睡着,梦里的摇篮成了一艘船随溪流而下,忽然磕到溪石,田岁禾翻了船,她坠入了溪流中,一惊一乍道:“阿郎……阿郎,有鱼!好大的一条鱼!钻到这里头来了!快,救,救我!”

    她左右扭动,宋持砚险些没稳住,咬着牙隐忍。随后听清她的话,顿时明白一切。

    她在惊恐中惊醒了,从枕头上抬起脸。天爷,今日出门太累,她居然给睡着了,还做了短暂的梦。

    异样传来,她更窘迫了,才想起还有人在里面。

    在别人忙活的时候睡着总是不太尊重人的,田岁禾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那人已经察觉。

    宋持砚垂下浓密长睫。

    她方才睡着了,梦见了三弟。

    所有大胆的话都是他的误会,是梦里与三弟相处时说的,她并非堕落,对三弟的情意依旧干净无垢,堕落的只有他一人。

    宋持砚松开对她的掌控。

    带出的东西留给她和三弟,他理好衣袍推门而出。

    林嬷嬷在廊下打起盹,今夜实在太晚了,早已过了往常安寝的时候,因而老婆子难免犯困。

    听到推门声,林嬷嬷看过去,大公子出来了,这回衣裳跟之前相比有一点乱,但背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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