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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翡翠茱萸》 2、微云坠(第1/3页)
金坠如梦初醒,疾步从沈君迁身边退开,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浑身苦药味的陌生人。
戒坛前的那尊如来佛像小山一般高,足以容人藏身。谁知他几时从后门绕了进来,在佛像后悄无声息地蹲守了多久。若不是自己一头撞了过去,他打算何时才现身?
金坠心中发毛,冷眼瞪着这自称“路过”的未婚夫婿,冷冷道:
“这位檀越既是路过,想必也听见了我在佛前说的话。你若执意要娶,恐要娶我的尸身回去了!”
沈君迁回望着她,不疾不徐道:“你我并非冥婚,我为何要娶你的尸身?”
音色清润,微带着些柔和的哑;语气温文有礼,却透着一丝凉薄的讥诮意味,倒与他周身那股药味十分相称。
金坠反唇相讥:“你翻山越岭路过此地,莫非是要与我在这空门之中做一对夫妻么?”
沈君迁道:“有何不可?”
金坠岂料这传闻中“芝兰玉树”、素日与医书药典打交道的学士郎竟这般大言不惭,怔了一怔,愠怒道:
“这可是在佛前,这些话竟也说得?”
沈君迁正色道:“佛眼观照世间万象,婚丧嫁娶皆在其中,为何说不得?”
金坠一时语塞,镇定心神思忖片刻,向他嫣然一笑:
“沈学士辩得一口好经,我无言以对,只告知你一句:我就算真要嫁人,也要嫁一个满心满意爱煞了我的人。”
她从戒坛前取来一把剃刀,雪亮的刀口对准沈君迁,幽声道:
“沈学士真有此心,不妨陪我一道把头上的三千烦恼丝斩了,我便信你是真心求这段姻缘。”
言毕,伸指绞着颈前散落的一绺青丝,不怀好意地斜睨那人。沈君迁一言不发,凝眉看了她片刻,接过她递来的剃刀,抬手从干干净净的束发间扯出一缕,当下削落在地上。
旁观众人见状,都傻了眼。顾翁如丧考妣,飞身上前拦住君迁:
“菩萨哟!剪不得,沈学士剪不得啊!你俩真要做一对没有头发的夫妻不成!”
金坠没料到他真敢落发,急于终止这场闹剧,忙向默立在旁的慧空法师跪地哀求:
“法师,求您立刻为我剃度吧!”
女住持垂目望着金坠,摇了摇头,沉声道:“金檀越尘缘未断,还请回吧。”
金坠如遭雷殛:“您不收我了?”
慧空道:“神佛有命,非贫尼不愿收你。”
“佛度世间一切苦厄,何以不可度我……?”
“万般皆苦,唯有自度。度人者自度之,自度者天方度之——檀越尚有尘缘未尽,妄执未灭,空门并非你的归处。请回吧。”
“我已无处可去,求法师收下我罢!”金坠回身指着沈君迁,颤声道,“我与此人素不相识,无缘更无分……”
慧空叹道:“金檀越既虔心向佛,请答贫尼一问,若无误,贫尼便为你行皈依之礼。”
金坠忙道:“法师请问!”
慧空低眉发问:“相国寺山门后所题四言禅偈,是为何偈?”
金坠一怔,皱了眉头。相国寺贵为皇家寺院,她自小到大不知随家人去进过几回香,寺中供奉的几尊佛像倒是面熟,却从未注意过那巍峨山门后镌刻的偈语。
慧空不再多言,冷声道:“金檀越请回吧。”
金坠自知皈依无望,不情不愿地起身,黯然问道:“相国寺山门后所题偈语有何佛谛,望法师赐教。”
“佛谛不可言,请自行前去参悟之。”
“信女愚钝,既已遭法门所拒,有何脸面再往佛前?”
“法门无边,不拒万物。佛恩无量,不责众生。”慧空合十微笑,“八万四千尘劳,八万四千法门。心怀菩提,身在何处皆可礼佛,何须囿于山门方寸之间?”
比丘尼之声沉静悲悯,不可辩驳。金坠心灰意冷,惨淡一笑:
“多谢法师指点……顾翁,宛童,我们走吧。”
宛童连忙上前拽过金坠的手,生怕她变卦。顾翁如释重负,对着慧空连连谢恩:
“多谢法师指点!阿弥陀佛,可算将这尊难请的菩萨请回家去也!”
金坠浑浑噩噩,转过身去,正对上沈君迁那双清凛凛的眼睛。她满心怨气,正要寻他发泄,却见他不声不响地从自己身旁飘了过去,向慧空法师施了一礼。慧空唤住他,指着落在地上的那缕头发道:
“此乃女众道场,还请檀越收回此物。”
沈君迁颔首致歉,从怀中掏出一方汗巾裹住那缕落发。顾翁见状笑道:
“覆水难收,落发难续。沈学士不妨将这头发予了我家五娘吧!你俩终归要结发,何不趁早绾个同心结定良缘?”
君迁闻言,果向金坠走去,将那方裹着他发丝的汗巾递给她,淡淡道:“还望娘子笑纳。”
汗巾素白无饰,隐隐散着清苦的草药幽香。佛堂净地,金坠推脱不得,只得悻悻接过去揣进怀里,暗暗瞪了他一眼。
沈君迁面不改色,温文有礼地向她点了点头。金坠以为他还要生事,他却径自转身离去。顾翁忙唤住他:
“沈学士留步!你要去哪儿?不与咱们一同回府去么?”
君迁回首道:“今日只是路过,请允我就此别过。”
言毕,谦和而淡漠地向他们辞行,扬长而去。全无先前对金坠那副死缠烂打的态势,仿佛只是演完了一场戏。
宛童咋舌:“他就这么走了?亲还没提完呢!”
金坠望着那修皙身影似春风一般消失在草木葱茏的禅院尽头,冷冷道:
“那正好,我也用不着嫁他了!”
顾翁急道:“要嫁要嫁!三书六聘一大早都送到府上了,又有圣旨赐婚,他纵远在天边也得赶回来与你完婚哩!五娘快随老奴回府向相公夫人报喜吧!”
说着兀自出去开道,招呼进一大帮家仆押送人犯似的架着金坠,唯恐她又跑了。金坠呵斥他们让道,故意高声道:
“回去数数聘书聘礼是否齐全,若少一样,我可不给他第二次机会!”
宛童偷笑:“他人都追着你来了寺里,那些东西怕是只会多,不会少呢!你没见他方才看你的眼神,竟像见了活神仙似的挪不开眼,还说自己是路过呢!碍着是在佛门净地,不然恐早将五娘横抱出去了!”
金坠不搭话,冷冷道:“我今日来此出家的事是谁泄出去的?”
宛童慌忙举掌起誓:“神佛在上,我若说出去半个字天打雷劈!”
宛童自小跟着自己,金坠自不疑她。其余一众家仆面面相觑,都说他们是听顾管事的话奉命行事。金坠心想那老东西老奸巨猾阳奉阴违,沈君迁今早定也是被他招来的,唯恐公然闯进尼寺抢亲有辱斯文,便鬼鬼祟祟地躲在佛像后守株待兔,事毕又一溜烟没了影。
她不屑地冷笑一声,想到回府后将要面临的闲言碎语头疼不已,板着面孔警告众人: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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