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六零]: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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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水抖净,大狼又忽然用力抖毛,毛絮漫天,又落了小动物们一身一嘴。大狼却浑不在意,没事儿狼一样懒洋洋穿出院子,坐在格桑花下远眺斜阳。

    它的影子拉长,在湿漉漉的土地上留下一座小山一样的阴影。四周的土壤都被晒得干燥了,阴影中的土地却还潮润着。一只小鸭子扭啊扭地走到大黑狼身后,伏在山一般的阴影中纳凉,偶尔舒服开心了,还要嘎嘎两声以作宣誓。大黑狼只转一下耳朵倾听响动,接着便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渐渐的,它被湿气打得软趴趴的狼毛蓬松起来,一根又一根尖刺般的狼毫炸起,体型翻倍,身后的阴影山也增长了体积。于是,更多的小鸭子嘎嘎地扭着屁股坐过去,挤挤挨挨地快活乘凉。

    6月末7月初是呼伦贝尔夏天最短暂也最珍贵的温暖时段,林雪君穿着棉麻布女士跨栏背心,坐在库房院子里清点给牲畜做体外驱虫的中药——

    第七生产队的驱虫已经在6月初剪羊毛的时候完成了,因为生产队还有多的药草,继续存放也会变陈,不如全整理出来卖去需要中药的其他生产队。

    统计过最急缺的生产队的需求数量后,林雪君和衣秀玉给所有药材分拣配好,打包装箱,来买的生产队带回去后不需要自己配药,直接按照衣秀玉写的说明书,放水熬煮就行。

    仅干了两个小时,林雪君和衣秀玉的肩膀就被晒黑了。黑不溜丢、圆滚滚的肩膀头子,在下午的黄光中闪烁着光芒。

    望着四周所有被冲洗得清新的事物,两个姑娘也心痒痒起来。

    在家洗澡还得去井里打水,也不如在河水中冲刷得爽快。凑头叽咕几句,俩人便神采飞扬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跟额日敦交代了下后面扫尾的工作怎么搞,便一溜烟地跑回知青小院。

    在布包里装了香胰子、手巾和换洗衣物,背上猎枪、带上沃勒和糖豆,把小小狼崽往腋下一夹。牵着手跑到阿木古楞木屋前,将正对着李子树画速写的少年拎上,“你去山上画速写也是一样~”,随即便朝后山奔去。

    大雨拓宽了河流,之前巴雅尔被毒蛇咬时,他们守着过夜的那条溪流变成了真正的河流,哗啦啦地冲刷而过,从高处奔涌向草原。

    阿木古楞被按在上山的通道处,坐在一棵庇荫的树桩上画速写,实际上是帮两位姐姐做看守,不让别人靠近了打扰她们洗澡——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条大狗在河水中玩耍,还不知道即将要洗澡,直到分别被衣秀玉和林雪君按在水里抹香胰子,才想逃走已来不及。

    毛发是最好的出沫器,两条大狗很快便被洗得浑身白色泡沫,膨大的体型直接缩水一半。

    小小狼还不知道洗澡是什么,看着它爹和豆叔洗澡兴奋得在岸边跳来蹦去地叫唤,傻狼,一点不像酷酷的沃勒,反而有点像糖豆……

    难道是因为糖豆在带崽这方面比沃勒有耐心,带得多?

    抓紧了大狼后颈肉不让它逃走,撩起河水冲走泡沫。又仔细地用拇指给大狼洗过眼周,抹了两把狼脸,林雪君终于松了手。

    大狼被揉得早就烦了,当即狂甩湿毛,抖得林雪君本就被打湿的衣服裤子更加狼狈。

    “喂喂!跑远点甩啊,呸呸……”惊叫过后,用力推开大狼,林雪君又哈哈笑着撩水泼它。

    大狼也不甘示弱,直扑过去将林雪君推倒在了河水中。

    这下好了,不止裤腿,整个裤子和衣服下摆都湿透了。

    转头看一眼也已给糖豆洗好澡的衣秀玉,林雪君眨眨眼,果断脱掉衣服裤子丢在岸边,身上只穿着早已打湿的背心裤衩。

    见林雪君坦荡,衣秀玉这才不好意思地也褪去脏衣服,撩河水冲洗身体。

    身上的背心裤衩打了泡沫,连着皮肤一起搓洗,这样一来不用全-裸,又把澡和衣服一齐洗了,真是聪明。

    肥皂泡抹了满头,无论是把头发竖起还是抓成五个揪揪都能很好定型。

    林雪君于是把头发做成个朝天锥,衣秀玉则将长发抓成了两个翅膀。看着对方搞怪的样子大笑,她们搓洗过身体又忍不住朝对方泼水。

    加上两条大狗在河流间跑来跑去地闹,这场蓄意为之的野外露天浴很快就成了打水仗游戏。

    阿木古楞静静守在远处树荫下,风撩动他的鬓角,将几根细软的发丝抚向他面颊。

    手指推着发丝掖在耳后,嬉闹声传近,他右手握着的画笔微顿。

    很快,笔尖再次化冻,一棵蓬勃生长的灌木逐渐成型。

    草原的天很高很高,大朵大朵的云特别白、特别厚,风大,云朵的形状一直在变幻,像一群急着去上班的白胖子,匆匆从天穹游走。

    两个姑娘澡洗好了,玩得累了,却仍不舍得从清凌凌凉爽的河水中离开。

    林雪君干脆仰躺在河流中,头枕着一个大大的鹅卵石,以保持耳朵和面孔在水面上。

    大雨汇聚的河特别清澈,快速流淌冲刷肩膀和头顶,想要把林雪君往下游推拽似的。双手完全放松地任河水冲推,她指望天空,看云卷云舒。一片叶子顺着水流擦过指尖,耳边哗啦啦的水声被放到无限大。

    世界忽然变得无限大、无限接近,好像自己的灵魂也汇入河水。望着树冠摇曳的曲度,目光追随一只飞掠而过的鸟,看着云快速从花朵的形状被吹散成一片连绵的云山……从下而上的,这就是河流和土地的视角吧。

    一片绿叶被小鸟打架踩落,从很远很小,变得很近很大,直到遮落在眼睛上。

    闭目再睁开,发现视野并没有被遮挡,只是看的风景变了。宏观的云和天暂时望不到,却能透光瞧清楚遮目叶片的脉络和细小的纹路。

    在这一片叶子里,也有一个山脉,一穹天际,一整个世界。

    在生产队里,的确有风吹日晒和奔波的苦,好似也不如坐办公室看起来那么文静知性。会被晒黑,有时皮肤被风吹皴了,好长时间缓不回来。偶尔很臭很脏,身上沾了牛粪也要继续工作。

    可是……

    任何一个地方能留住人,总也有它令人眷恋的地方。

    比如这山这水,还有那纵马驰骋日夜奔腾也无法及至边际的大草原。

    ……

    今春大旱,导致虫灾等情况的不止内蒙和新疆草原,还有邻国。

    内蒙农业部门领导在6月中接到上级电话,苏-联相关部门和我国相关部门针对今年初的自然灾害磋商探讨后,确定灾情控制最好的是蒙东呼伦贝尔盟。在一番沟通后,拟定苏-联派一个研究学习小队,过满洲里口岸,到呼伦贝尔盟进行实地考察。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命令一层又一层地下达,呼盟盟长直派呼色赫公社社长陈宁远带上林雪君随队陪同考察团。

    一直以来,都是我国出境去向邻国考察学习,这样由邻国派小组来他们这边实属难得,呼盟真是露脸了。

    今年呼盟抗灾有功已是不易,能接待邻国的考察团,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荣誉。

    好事啊。

    陈宁远领命之后,又在电话中表明林雪君会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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