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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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追问几句,我往深里想下去,就要跟上回酒楼见端仪郡主那次一样,要当街发病了。我今天没带药酒出来。”

    “啊?”顾沛惊得不轻,赶紧道:“快别想了。卑职不问就是。”

    面前的谢六娘子穿一身胭脂红的窄袖薄绸衫子,刚刚剧烈跑过马,白皙脸颊显露出十几岁小娘子常见的粉

    扑扑的气色,脚步轻快,瞧着极康健的模样……

    但顾沛记得清清楚楚,四月底宫宴那日谢六娘子出宫时,还是走上百来步就喘不上气,唇色苍白的憔悴病中模样。

    那时候她半途走不动、气喘吁吁歇在宫道边的树下,夕阳里显出单薄如纸片的肩背,眼瞧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这才过去两三个月。

    病根子说不准还没消除呢。

    顾沛亲自护送谢明裳出马场,沿着木栅栏走出百来步,还好,没发病。

    顾沛还是担心,两边分别时追问了一句:“娘子这病症到底怎么个根源,怎么往深里想事也会发病?”

    是个好问题,谢明裳也想知道。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关外长大,但成长的多年岁月却成为模糊的一团背景,如雪泥鸿爪,只零星地留下散乱片段。反倒不如在京城的五年岁月记忆得完整。

    爹娘都和她说过,她初入京城的那个夏天,水土不服,入京便卧床不起,浑浑噩噩地高烧了半个月,人几乎烧没了。

    病好后她忘却许多事,也几乎不认人。花不少时间才重新认出爹娘。

    谢家起初也遍寻京城有名的郎中登门问诊。好好的小娘子为何会忘事?为何一想从前的事就会发作旧疾,心悸、晕眩,甚至于昏厥?

    众多名医束手无策。有名医隐晦地暗示:“小娘子是否生有癔症……”

    谢夫人惊怒之下把人赶了出去。

    “癔症”两个字,如果落在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身上,意味她在京城再寻不到一门好亲事了。

    谢家从此再请郎中来看病,就只看风寒、发烧、晕眩这类的明显症状。

    “十几岁时大病过一场,之后便不记得许多事。”谢明裳简短地提两句:

    “就好像这弯刀,我记得怎么用,也记得从前在关外学的。但如何学来的,学了多久,哪处学的,怎么都想不起。”

    顾沛扼腕连道“可惜”:“关外使弯刀的高人可不容易找。哪怕我出一趟关,没个具体地方,多半也找不着人。娘子老家在什么地界?”

    谢明裳牵着马儿正往晴风院的方向走,走出十几步去,脚步微微一顿,回望向远处气势磅礴、有三分像关外草原缩影的马场。

    她的老家?

    她心里默想:在京城这些年如何都想不起。

    如果我回一趟关外老家,说不准,见人就能想起来了?

    “回关外老家”这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她牵着缰绳,边走边思索着。

    其实是个荒谬的念头。谢家已经举家入关,爹娘兄嫂都在京城。

    她一个女郎孤身启程,出关迢迢千里路,无论和哪个商量,哪怕最开明的兄长谢琅也不会同意的。

    但这个荒谬的念头却在心底挥之不去。

    出刀激起的余波依旧在胸腔间回荡。马儿在身侧轻快地小跑,视野里红色的长鬃毛晃来闪去,她随手抚摸几下,心念忽地又一动,停步侧目,以全新的眼神打量得意。

    如今她可是有马的人了。得意是她自己的马!

    她不止手里有马,荷包里还揣着一块精铁牌子,可以调动河间王府账上银钱。

    眼下京城局势不稳。

    等局面稳定下来,她有马有钱,挎上弯刀,再想法子弄一张通关文书……回关外老家看看,谁说她不行?

    她可以做!

    想到这里,谢明裳胆气陡壮,豪迈丛生。仿佛有个存在很久的庞然大物在她面前轰然消散,骤然满身轻松。

    旁边的顾沛忽地抽口凉气:“娘子,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得告诉你?”

    “不是。”顾沛赶紧比划着:“娘子你刚才眼神不大对,直勾勾的,贼亮贼亮的,一瞧就不像盘算好事……”

    “呸!贼亮贼亮的?你骂谁呢。”谢明裳骂完自己倒没忍住笑了,牵马进晴风院。

    进门两步又回身走出来:“你家主上允我出门的对不对?”

    “替我跑趟前院,告诉你家主上,刚才跑马听到一首街巷歌谣不对劲,我想回趟家里。问他能不能陪我去。”

    第56章 第 56 章 你和河间王的孩儿,莫急……

    消息传到前院时, 不太巧,王府主人正在诊平安脉。

    萧挽风端正坐于主位,脱衣诊脉, 下首侧坐的胡太医满头冷汗。

    “……不、不知殿下,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萧挽风淡漠道:“胡太医也知道,萧某身有旧疾, 这次回京是来休养身体。”

    胡太医额头的细汗更多了,密密麻麻的, 擦完又渗出。

    “殿下盛年体壮, 战场旧伤早已痊愈。咳,下官斗胆道一句, 所谓旧疾,都是浮云……盛夏天气又是阳气鼎盛的季节, 哪怕身体当真有病灶,也不该夏季发作才对……”

    不等他说完,萧挽风斩钉截铁道:

    “不。萧某身有旧疾, 盛夏大暑之际, 发作了。”

    胡太医额头的细汗唰一下, 流进眼睛里,狼狈擦汗不止。

    “殿下的旧疾, 于盛夏大暑之际发作了……这,为何啊?”

    萧挽风眼风都不动一下,慢慢地把衣袍拢回肩头。

    旁边陪坐的严长史笑道:“是啊, 为何在盛夏大暑日发作了?胡太医是杏林圣手, 擅长疑难旧症,一定找得出缘由。劳烦胡太医仔细想想?”

    胡太医的脸扭成苦瓜,绞尽脑汁地构思“缘由”。

    朱司簿抬回宫里当天人就没了。朱司簿是冯喜公公的人。

    撇清胡太医自己的那份口供咬死了朱司簿, 也成为他胡振淸的投名状,他如今上了河间王府的船,想再下船就难了。

    胡太医烦恼的长嗟短叹声里,顾沛急匆匆小跑进厅堂,附耳回禀几句。

    萧挽风神色一动,“她今日要回?倒是不巧。” 盯了眼兀自苦苦思索的胡太医,吩咐顾沛:“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出门。你陪她去。”

    顾沛应下便往厅外走,严陆卿追出来叮嘱:“少说两句。只说殿下不得空,不必详细展开讲病情。”

    “喏!”

    厅堂里的胡太医忽地一拍大腿:“有了!”

    “威武将军唐彦真,不是入关后水土不服,病倒在阵前?”

    胡太医眉飞色舞道:“殿下同样多年镇守关外,头一回经历京城的盛夏大暑天。就用这个理由,京城湿热,水土不服,引发旧疾!”

    萧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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