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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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打得屁滚尿流,辽东王的人头马上要送回京城。

    “进出京城之人,只消抬头望一眼,那高挂在城墙的人头,便是作乱的辽东王……”小厮吹嘘得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第二个小厮听得目瞪口呆,“当真?我可要去城墙下看!你可别吹牛皮。”

    头一个小厮涨红了脸喊:“哪个吹牛皮?外头所有人都这么说。辽东王的人头传回京城,就在这几日了!”

    谢明裳走近木栅栏边,呼哨一声。正在马场远远吃草的得意见到主人,轻快小跑奔来栅栏边,红色的大脑袋起劲地拱她衣袖。

    旁边争论不休的小厮也瞧见了人,慌忙打开栅栏,备好辔头,准备把得意牵出马场。

    谢明裳抬手拦住。“不出马场。我想跑马。”

    但马场正有人用。她远远地看见东南边烟尘滚滚,上百亲兵打着赤膊捉对厮杀。

    “他们要练到什么时辰?”

    小厮哪知道。

    “顾队副领人进马场还没满半个时辰,至少得练一两个时辰罢。娘子你看……”

    “那么大的马场,我跑一圈,不耽误他们练兵。”谢明裳翻身上马,绕过练兵的东南边,往西北边角去。

    西北边角的内院亭台池子早被拆成平地,只剩一堵外院墙。马儿跑到靠近后街窄巷的那面外墙时,隔院墙可以清晰听到后巷的喧闹动静。

    有卖货的货郎路过小巷,清脆的拨浪鼓声响起,卖货郎哼唱起京城时兴的小曲儿。

    “谢家军,三万兵。

    辽东王,莫猖狂。

    贼兵号称十八万,阵前呐喊齐归降——”

    许多孩童笑闹跟随,整条后巷里都是清脆的笑声和拍巴掌声。

    谢明裳在院墙下勒马听着。

    许多道清脆的童声跟随货郎的拨浪鼓声,一路蹦蹦跳跳地跟唱:“谢家军,三万兵……”

    谢家军。

    哪来的谢家军?

    自从今上登基,朝廷频繁调换九边驻守的将帅,又把边帅帐下的亲信大将分散调去别处,关东调去滇西,河北调去闽南。

    驻守关陇多年的父亲以“升调”的美名被调入京城,防的就是 “谢家军”!

    驻守朔州多年的河间王被召入京城,防的就是“河间军”!

    紧挨着后巷的院墙下,谢明裳不知不觉时已经抿起了唇。

    耳边依旧充斥着稚童们清脆的笑声和歌声:

    “谢家军,三万兵……”

    父亲大军尚未凯旋入城,福祸难辨的歌谣已传遍街头巷尾。

    她记不清自己何时牵转缰绳回返的。得意载着她漫无目的在马场前行,儿童尖利的歌声和笑声在耳边挥之不去。

    微一晃神间,前方卷起的烟尘呛进她鼻下。她猛地勒停马,呛咳了两声。

    顾沛领着上百亲兵演练骑兵冲击阵型,正分兵两路、喊杀声震天时,眼睁睁瞧着谢明裳单人匹马地晃过来,直冲阵脚。

    “停下!”顾沛大声喊停,拍马迎上几十步,横刀拦住去路, “东南角正在练兵,娘子去别处跑马!”

    谢明裳心浮气躁,心绪起伏难平,视线定在迎面拦阻的刀锋上。

    顾沛的兵器是中原常见的直刀,一看便是带上战场的实用兵刃,血槽开得深,刀背沉重,刀被擦得锃亮。

    明亮反光映进谢明裳的眼里,她抬起刀鞘挡住刺目反光。

    “顾队副,你也是使刀的?”

    顾沛这时还没意识到谢明裳问话里暗藏的危险,不仅实诚地应下,还多嘴夸了句:

    “是,从小使刀。六娘子也使刀的罢?有天夜里在合欢苑看到娘子练刀法,赫,好弯刀——”

    “正好都在马场,练一练。我要出刀了。”谢明裳道。

    顾沛:“……啊?”

    顾沛没领会她当面说“出刀”二字的含义,嘴里还在商量:“娘子要练刀的话,稍等片刻,等我们练兵练好了腾地方——”

    眼前出现半扇银月色的刀光。

    弯刀出方向诡谲难测,顾沛后半截话还在喉咙里,匹练刀光已出现在他眼前!

    刀尖挑起,直钩咽喉。

    随刀而来的疾风扑上面孔,雪白刀光盈满视野。

    顾沛后背的寒毛都竖起,大叫一声,格挡已来不及,他匆忙间勾住单侧马镫,搂着马脖子往另一侧伏身滚鞍大翻倒,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凌厉一刀。

    银月色的半扇刀光从马鞍上方旋过,两边骏马交错奔远。

    谢明裳轻轻地咦了声,握着弯刀勒马,回头赞道:“骑术不错嘛,差点小瞧了你。”

    顾沛险些被迎面削一刀,骨子里的血勇却被激发,勒马回转大喊:“刚才那一刀不算,再来比!我出刀不留手,娘子当心!”

    谢明裳:“谁叫你让我了?拍马过来,让我见识顾队副的刀。”

    话音刚落下的刹那,顾沛引动战马直冲而来!

    马场烟尘四起,上百王府亲兵兴奋地呼哨呐喊。

    两边骏马接近五步之内,顾沛果然出刀不留手,一记平推横斩,迅疾如雷电,直劈对手的小臂!

    这一刀力道强悍,刀身又沉重,如果被斩上,整条手臂连肉带骨都能被直接砍断。

    谢明裳直视横斩而来的刀身。

    电光火石间,她手腕一挑,弯刀以极刁钻的姿势旋开半圈,把横斩来的刀势格挡住,刀尖短暂碰触划过,发出刺耳的锐鸣。

    薄而轻便的弯刀被沉重外力从侧面击打,却借着这股力道上跳几寸。

    这一下突兀地刀身跳起大出顾沛的意料,他一怔时,谢明裳已经轻巧地转动手腕,跳起的弯刀正好以弯月弧形锁住了前突斩的直刀。

    两边骏马再度交错,顾沛的直刀被锁在弯刀的半圈圆弧里,刀身碰撞。

    刺耳锐鸣再度响起,刀尖划过刀身,火花飞溅。

    顾沛握刀的手腕暴露在弯刀刀锋下。

    弯刀没有顺势斩下,反倒收了回去。

    马匹短暂交错,又很快分开。围观亲兵们轰然叫好。

    谢明裳捂着被蛮力震得发疼的手腕收刀入鞘,把弯刀搁回马鞍上,远远地笑喊:

    “顾队副,我刚才那一刀如果斩下去,你右手腕没啦。”

    顾沛勒马奔回:“好弯刀!”

    那么多双眼睛之下,输赢分明,想赖账也不可能。顾沛大方地认输,跳下马来啧啧称奇,“弯刀的刀法好生古怪。娘子这弯刀不是在中原学的罢?”

    “那是。”谢明裳踩蹬下马,把缰绳递给亲兵,领爱马去边上吃草:“从前在关外学的。”

    顾沛凑过来摸刀鞘。“没听说谢帅和谢夫人用弯刀。关外哪位高人教的娘子——”

    “快打住。”没等顾沛问完谢明裳就喊停:

    “我不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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