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祸猪六戒: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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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在浇花?”

    陈脊刚推开房门,便看见沈亭山又拿着葫芦瓢在院中浇花,浇得比上次还要仔细,心情也是极好的。

    “呦?”沈亭山回头看见陈脊,笑道:“饿了就去厨房,灶上有莲子粥,我煮的。”

    “你”

    陈脊昏睡了一日,本以为沈亭山应该心急如焚才是。可现在看他,不仅气定神闲,还有工夫煮粥、浇花,不担心自己倒也罢了,怎么连案子也放到了一边。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陈脊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担心?”沈亭山仔细得擦拭着花瓣,“这些花开得这么好,我担心什么?”

    陈脊:“担心案子,担心我呀。”

    沈亭山将手中的活计放下,笑道:“你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说明你已经想清楚了。”

    他说着用手指向衙门大堂,“你若想开棺,赵十一和一众差役已经在大堂等了一夜。你若想放弃追查真凶,巡检司的人也在大堂等着,你一声令下便可命令他们全力追捕‘黄柳生’。当然,捉不捉得到就另说了。”

    陈脊顿了顿,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意。

    过去这许多年,每每要下决定,他都极为紧张犹豫。他的每一个决定,服从上级或有伤百姓,心念百姓又恐违抗朝廷。他曾无数次于心中自问,当初费尽心力,考入这朝堂,是想为百姓和社稷谋福祉。为何真正步入其中,才发现这朝廷与百姓之福分割到了不能双全的两端。

    直到沈亭山告诉他“规则”二字。

    以前,他所有的决定确实都受“规则”的制约。“忠君爱民”四个字过于沉重,像把枷锁牢牢束住了他的手脚。为官这些年,他带着脚镣行走,总想着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得失,却从未考虑过人皆有私,这朝堂的决定不一定事事皆对,这民也并非全无错处。更何况,这朝堂从君至下,文武百官,各有各利。这民,两京一十八省,百商百工,三教九流,各有各益。

    沈亭山说,世事无绝对,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当下的选择与自我。

    见自己,方能豁达,见众生,方能宽恕,见天地,方能谦卑。

    初入仕途,抱着除魔卫道之心,为朝廷冲锋陷阵,勇冠三军。

    后来,在朝廷与百姓,正与邪,对与错之间混乱无措,反思踌躇,不知何如。

    眼下,是时候挣脱束缚,不问对错,只问己心。

    “开棺吧,我需要一个真相。”陈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好。”沈亭山只是简单的一字回应。

    陈脊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明白。这就是沈亭山,不左右任何人的任何想法。

    可陈脊还是想解释一下,“这个真相,是为我自己找的,不是为了死者也不是为了天下。”

    “你这样,很好。”

    “我还为了父亲,他一世清白,死后定不愿意和有罪之人同棺而眠。”

    沈亭山笑着点点头,道:“我和一同去。”

    陈脊与沈亭山整好队伍正准备一同去往坟场,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孙文鹏远远便高声喊着:“堂尊,请留步!”

    他双手将公文递上,气喘吁吁道:“绍兴知府洪州今日就到山阴,堂尊应当亲自去迎接才是。”

    陈脊一听顿觉头疼。

    “这些事素来是你操办,这回仍是你去便是了。”陈脊推脱道。

    孙文鹏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这时候来,只怕是为了近日盐祸一事,下官……恐不好处理。”

    “上官问什么照答便是,纵有何不满,也只能是我的过错,与你不相干。”

    有这话,孙文鹏便心安了。

    亲民、教民、断案不过是表面文章,陈脊乐意做便让他做去。孙文鹏明白,接待上官、收支钱谷才是加官进爵的关键。陈脊愿意将这些事放给他做,他求之不得。

    然而他面上仍佯装为难,叹道:“堂尊,话虽如此说,但来者毕竟是”

    “ 行了。”陈脊打断道,“你照办便是了。”

    沈亭山暗自思忖一阵,又回头瞧见尹涛气定神闲的模样,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对陈脊道:“开棺要紧。”

    从横山河的金山码头右侧绕过,沿小路进山,不多时便来到一大片林场。荒草冷木深处立着一块块墓碑,有的新刻,有的斑驳,乃是一大片墓地。

    陈脊并非山阴人士,父亲本因回乡安葬。然老父深知山阴事务繁杂,遂留下遗言,就近安葬便可,未免陈脊挂怀,还解释是为了死后能看着陈脊将这一方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陈脊穿过林木,一直走到最里边的墓穴才停下,“先考陈言路之墓”几个字分外扎眼。

    陈脊道:“容我先祭拜过先父,再行开棺。”

    沈亭山点头,借这时间,他绕着坟墓走动,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他往南多行几步,注意到在众多墓碑之外还有几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坡。他之前来的时候是深夜,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回头走去,差役正好领着一众百姓而来,回禀道:“按照沈翰林的意思,百姓召集到了。”

    沈亭山颔首,然后问道:“那几处小土坡怎么回事?”

    差役垫脚看了几眼,回道:“是无主孤魂,随手埋了。”

    沈亭山听后不置可否,领着众人回到墓前,这时陈脊已祭奠完毕,眼眶殷红。

    百姓都觉得奇怪,为何要召集自己来这墓地,私底下悄声议论了起来。

    沈亭山举目望去,扫视周遭众人,将各色人等都细细打量了一方,然后沉声道:“诸位皆知,近来山阴灾祸频频。陈知县为查明案情真相,几乎是夜不能寐。幸而圣上庇佑,如今案件有了新的线索,这墓穴便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为天地正气,还枉死者以清白,让山阴恢复安宁,陈知县不惜挖掘生父之墓来查案。今日特请诸位前来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掘生父之墓,这陈知县是不要命了?

    一时间,百姓之中,议论什么的都有,这可是比亲手弑父还要丧良的行径。

    沈亭山早已预料到百姓会是如此反应,可他还是不得不这样做。为官之难,非在于政务,而在于世情人心的多变。身为父母官,若能得上官的援助,又能得士绅百姓的拥戴,同时能与同僚和衷共济,便是最佳之境。若三者只得其二,还尚有可为。

    然而,若是如陈脊这般,本就三者全无,还要再做天理不容之事便是难了。

    好在三者之中,百姓最易左右。如今,他只能尽力帮陈脊争取百姓支持,否则只怕陈脊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沈亭山高声道:“陈知县深知此事的危害,然而百姓的安危更为重要。凶手在山阴害人无算,手段残忍至极。诸位想想,这段时间有多少人无辜被毒杀,却误以为是疫病所致。若不除去真凶,山阴难得太平。陈知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个人荣辱,但求诸位的支持与谅解!”

    百姓们明白过来了,开始有人喊叫:“支持陈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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