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黎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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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吊瓶要输完了。柏溪雪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按铃。

    听到铃声,言真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睡梦中似乎听到过无数焦急的声音,哐当哐当,有人一路奔跑。她仿佛彻夜奔袭,汗水浸湿额发,不知道有谁替她擦去,又一次次轻轻蘸着温水,一点点沾湿她干涸的唇。

    直到她睁开眼睛,听到身边有人低声打电话。

    一把柔和的女声,英文夹杂中文,编织成一匹柔滑的锦缎。她晕晕乎乎侧耳听,对方似乎要从港城转机去佛罗里达陪家人过年,却遇到了什么麻烦,在Y城耽搁了。

    她听着听着八卦心就起来了,不知不觉竖起耳朵,却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感觉她就是那个麻烦?

    言真缓缓地把头转过去——打电话的人是柏溪雪。

    她没有注意到言真的目光,仍在说话,难得恭顺的语气,似乎对面是一位长辈。

    言真记得柏溪雪的母亲顾漪出身名门,顾老太太当年也是只手遮天、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老人家早已退休,隐居到佛州享受冬日阳光去了。

    听说顾老太太很是宠爱自己这小孙女。柏溪雪居然为了她,把飞去佛罗里达的机票退掉了?

    言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情。

    倒是柏溪雪放下电话,忽然注意到她醒来:“你醒了?”

    她俯身过来,温凉的手背贴住她额头:“好像确实是退烧了。”

    ——我怎么在这?

    言真想问,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柏溪雪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我打电话给你,你在电话那头哇哇吐,吐完就没声了,我只好过去找你,一进房间就看见你和一堆呕吐物躺在一起,体温计都要烧爆表。”

    她的嘴倒还很厉害:“我差点都想问你,我有那么恶心吗?一接到我的电话就想吐?”

    言真虚弱地翘了翘嘴角,倒也没有真心在笑,只是一想到柏溪雪会越过那摊呕吐物把她带下楼,就觉得画面滑稽得难以想象。

    毕竟她记得柏大小姐当年洁癖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在一起第一年,她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玩乐,喊她打扮好去作陪。

    她脸上不过敷了薄薄一层粉,接吻时柏溪雪一靠近,就皱起眉头,嫌恶地让她立刻卸掉。

    被几个女孩环绕,嘻嘻笑着打量的感觉她至今记得。

    她看着柏溪雪的眼睛,很真诚的语气:“谢谢你啊。”

    然后,她便不说话了。柏溪雪的手抬起来,又放下,言真以为到这儿,她就该走了,没想到柏溪雪却走到床头,给她倒了杯热水。

    “喝吧,护士跟我说,让你醒了之后多喝水。”

    言真伸手去接,却又被柏溪雪按住:“你还在打吊瓶。”

    她愣愣地抬起头,才发现有一根长长的透明细管,一路从吊瓶蜿蜒连到自己手背上,回过头,柏溪雪已经将茶杯递到唇边:“喝吧。”

    “我试过了,温的,不烫。”

    言真还是妥协了,张嘴喝了一口。妥帖的暖意,一路落到胃里。

    于是她又低声说:“谢谢。”

    喝了口水,她声音正常多了。只是清冷冷的音调仍有些沙哑,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倦怠。

    柏溪雪看过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言真的侧脸,依旧是沉静的眉眼,又长又直的睫毛,垂眸时无端有些冷意。

    她想开口,又被言真冷冷的一眼堵了回去。

    柏溪雪如鲠在喉,却又不敢发火,只好默默坐回去,用幽怨的神情表示抗议。

    她觉得自己今天受的委屈多得不得了。

    不过。柏溪雪悄悄眨眨眼睛,又觉得事情还没那么糟。

    言真就在这里,难道她还能跑?

    跑了也能抓回来。

    一想到这,她的心情就愉悦多了。

    于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坐回去。

    言真抬头,才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去了。

    冬天天黑得早,即便如此,昏睡一天一夜的事情也教人震惊。她轻轻地动了动麻木的手指,看窗外幽蓝的天空,一点点暗下去。

    柏溪雪顺手拧开了灯,低头继续看剧本:“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护工呢?”

    “没叫啊,有事叫我不就行了。”

    “……你不回去吗?”

    “回去哪儿?你今晚要住院。”

    “……”

    脑海浮现出一个不妙的结果,言真有点不敢接受:“你今晚睡这?”

    柏溪雪抓着荧光笔抬头,同样回她一个反问句:“不然?”

    “……”

    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言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床,却又因为高烧刚退,身子晃了晃。

    柏溪雪过来扶住她:“你想去哪?”

    言真顿了顿:“……去卫生间。”

    柏溪雪垂眸:“那你等一下。”

    她走过去翻包:“你发烧时出了好多汗,我把你袜子脱了。”

    “然后我让助理拿了你这两天住院的换洗衣物。”

    她蹲下来:“我先帮你把新袜子穿上。”

    来不及拒绝,言真已经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柏溪雪握住。

    “你浑身上下怎么都这么冷。“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言真。指腹慢慢摩挲骨骼上那层薄薄的皮肉,带来一丝暖意。

    这角度言真以前只有在床上时才见。

    她下意识往后小小地退了一下,却又因为被抓住脚腕,被柏溪雪不着痕迹地拽了回来。

    “你怕痒啊?”

    柏溪雪笑了起来,弯起眼睛仰头看她。

    言真的指甲悄悄陷进了被褥里,她垂眸,再次用冷冷的目光凝视柏溪雪:“我怕冷。”

    “你不穿的话我就直接去卫生间了。”

    柏溪雪只是眨眨眼。下一秒,她就恢复成那副乖巧的表情,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给言真套上了袜子。

    屈起的指关节缓慢滑过皮肤,柏溪雪轻轻一笑:“好了。”

    她把一双新的软拖放到言真脚边。

    言真默默起身,趿拉着拖鞋,正要去够输液瓶。柏溪雪却已经先一步,把它给挑了下来。

    “……你又要干什么?”

    言真已经彻底搞不懂柏溪雪今晚是在发什么疯了。

    “陪你去卫生间啊,”柏溪雪只是很无辜地说,“你手上打了留置针,一不小心磕了碰了该怎么办。”

    她又长又翘的眼睫蝴蝶一样地闪:“我告诉你我晕血啊,到时候就别指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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