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我从未: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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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

    周唯璨却依然从容,熟练地避开路障,对于这种情况似乎已经很习惯。

    挡风玻璃被泥沙糊住,视物极度困难,云畔看着不远处黑沉沉的群山,此刻心里的紧张感似乎比刚才困在车里等死的时候还要强烈,满脑子想的都是——希望这些山不要往他的方向塌。希望这些石块通通绕过他。

    死气沉沉的车里,周唯璨毫无征兆地开口:“所以,你大半夜一个人不要命地开车出来,理由是什么?”

    云畔抿唇:“……没什么理由,睡不着。”

    他闻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更像是被气笑的,“你不看新闻?不知道今晚有暴雨?”

    云畔的确不知道,面对他的指责也无话可说,只好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分开已经这么久了,她不明白周唯璨为什么还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因为他很少生气。

    脑子里闹哄哄的,刹那之间便被沉闷的雨声和激烈的争吵声填满,透过雾蒙蒙的车窗,世界在她脑海中扭曲成荒诞的、不规则的形状,云畔避无可避地回想起很久之前,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

    前因是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赤脚站在窗边,坏情绪来得猝不及防,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周唯璨就静静地倚在墙边抽烟,看着她像个疯子似的又吵又闹,只说了一句:过来,别站在窗边。

    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太平静了,这种平静使她更加崩溃,云畔听见自己尖锐的声音:别管我了行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在乎我、更加不需要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你!

    也听见周唯璨的回答: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手里捏着烟,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咳得很厉害,声音却和平时一样,冷静又冷淡。好像永远都不会失控。

    云畔时常觉得,周唯璨和她就像是海水与火焰的两个极端,她已经恨不得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燃尽了,海水仍然平静,无风无浪。

    庞大的黑色情绪积压在她的身体里,像一颗定时炸弹。倒计时结束之前,她像个疯子一样夺走了他手里的烟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往自己手背上烫。

    那块疤现在还留在她手背上。

    烧红的烟丝烫进皮肉里是什么感觉,云畔已经记不清楚了。

    不过周唯璨当时脸上的错愕、痛苦、颓然……她全部都记得很清楚。

    那是她第一次在周唯璨面前做出类似自残的举动。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也不知道。

    车厢里吹着暖风,云畔没那么冷了,但是衣服还湿淋淋地黏在身上,鞋袜也都湿透了,很不舒服,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回忆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云畔感到无比后悔。

    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半夜跑出来,不应该往学校的方向开,更不应该给他打那通求救电话。

    车子驶出那条小路,光线稍亮,云畔在分岔口看到其中一条拉着警戒线禁止通行的路段,也看到路面被堆积的泥石拦腰截断,两旁的猴面包树都被刮得东倒西歪,后头堵着很多辆车,似乎还引发了小型车祸,几辆车连环追尾,抱怨声连成一片,警车就停在附近,穿着雨披的警察正在紧急维持秩序。

    云畔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事故应该很严重。

    而周唯璨能过来找她,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他已经拐进另外一条还能通行的路。

    道路两旁稀稀落落盖着几间瓦房,没有招牌,不过看起来应该是类似便利店的地方,此刻全部大门紧闭,漆黑一片。

    云畔透过车窗看了几眼,轻声道:“在这里生活,不会不方便吗?”

    住一天两天可以,可是一年两年呢?总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吧?

    “习惯了。”

    这种地方真的可以习惯吗?

    她不由自主地问,“英国不好吗?那边的工作机会应该也不少吧,如果留下来,能赚很多钱。”

    说完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吧。亦或早就不缺钱了。

    似乎不怎么想聊这些,周唯璨语气听起来很敷衍,只回了句“挺好的”,除此之外就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了。

    可是云畔没有就此打住,“所以,为什么会来东非呢?”

    她想知道答案。

    虽然已经没有意义,还是想知道。

    前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学校建筑的缩影,这一片路灯要明亮许多,周唯璨微微侧脸,看着她的时候,眸光被照得很亮,很飘忽。似乎已经消气了。

    半晌,他轻声说,“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

    云畔微怔,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仍然会心跳加速。

    可恨的本能。

    空气里的血腥气似乎更浓了,云畔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看向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鲜血从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划痕处流下来,弄脏了方向盘上的皮革,格外扎眼。

    关心的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周唯璨不需要她的关心,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能够得到的大概也只是一句“别多管闲事”而已。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没多久,周唯璨就把车开进学校大门,停在门口操场处的空地上。

    学校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有种令人安心的寂静。

    熄了火,他走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很明显是在等她。

    云畔拎着挎包,打开车门,脚步踩在地面上仍然有些虚浮,却已经没有刚才的麻木,能够缓慢地行走了。

    四方形的学校建筑安静到落针可闻,她跟在周唯璨身后,把脚步一再放轻。

    房梁上的油灯亮着,照出他耳骨上那枚小小的,亮晶晶的银钉。

    云畔看得出神。

    雨势逐渐减弱,周唯璨带她拐进其中一栋职工楼,其实也就只是一排两层高的狭窄平房而已。

    每个房间都离得很近,几乎就是墙挨着墙,有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唯璨停在一层的倒数第二间,从长裤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如同外观看上去的那样,这个房间很小,比之前他在绿廊巷住的出租屋还要小,砖墙甚至没有上漆,只凌乱地贴了几张旧报纸作为遮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报纸有些泛潮,边缘卷曲。

    深褐色木桌上叠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本和学生试卷、一个热水壶、一只玻璃杯,以及一个白瓷花瓶。里头插着几束层层簇簇的蓝色丁香花,蓝紫色相间的花瓣挨得很密,绿色枝叶也很新鲜。

    看得出来,刚摘下来不久。

    周唯璨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摘花养花这种事上的人,所以这束丁香的主人是谁呢?

    周唯璨从床头的简易药箱里翻出来一盒退烧药,放在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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