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音: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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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尽失,剩下她空乏的躯壳,麻木地呆立,麻木地将裴彦荀和霍司斐两人送走。

    唯一深有所感的,是曾经被裴彦苏深深触摸的心跳,每一下,都比从前要慢了半拍,甚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过了好久好久,她渐渐回神的时候,她才恍然,叫刘福多将裴彦苏的随身之物拿来,拿到眼前。

    好生翻找了一阵,她才终于在十分隐秘的地方,发现了那已经彻底碎成两半的象骨雕兔。

    裂痕迂曲,即使将两半重新对上,也再不能严丝合缝,而毒液虽然早已被擦拭干净,罅隙中残留的淡淡绿色,也同象骨本色的米色并不相融,十分突兀。

    这兔子曾经被她作为装饰簪在发髻上,此时握在手中,仍然是熟悉的温润触感。

    随着她摩挲那不得回还的罅隙,眼前突然浮现,上次他出征前,她送别他时的场景。

    他抱着她半嗔半赖,说那日是他的生辰,又恰逢他生平第一次出征,她作为他的妻子,却没有任何礼物相送。

    那时她为了躲避他的追索,灵机一动,拿出了他作为定情信物送给萧月桢的兔子,重新转赠给他,还随口编了一个搪塞的话,说是就当这兔子是她,时时陪伴在他的身侧,和他一并出生入死。

    世事难料,她一语成谶,原来这只兔子,真的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而现在,他又真真切切为了她,再次中了大嵩义的毒箭,昏迷不醒

    ——可是追根究底,这只兔子本来就不能是她、不该是她,那是他送给萧月桢,被她中途“抢”来的。

    他身边的位置,原本也不是给她的。

    裴彦苏聪明绝顶,却傻得可怜。

    他真傻呀,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假的,还以为她就是萧月桢,毫无保留地把她当做他的爱人,从头到脚疼惜;

    而她也真该死呀,明明知道在骗他、在演着一出出言不由衷的戏,却还是放任自己沉迷,一点一点沦陷。

    幽州大婚那晚,山顶上的清风朗月见证了他们别样的同牢合卺;

    他为她送上生平未见的海上日出,带她看日月同辉、看潮起潮落;

    在新罗、在渤海、在任何一个地方,遇困厄他竭尽全力保护她,哪怕她偶尔任性,哪怕她总是自私。

    一句句甜言蜜语,一次次热切亲密,他为她倾尽所有、遮风挡雨。

    不知不觉间,她的世界早就被他占满了。

    是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言语。

    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萧月音早就爱上了裴彦苏。

    他是她不可替代的唯一。

    不能失去的唯一。

    可是,可是,终究还是回到“可是”这个转折上来——

    她萧月音,到底只是萧月桢在他身边的替身而已。

    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只因为他不知她是“萧月音”。

    而仅仅只是简单的“替身”二字,便似针锥似刀刺,让她痛彻心扉,痛到她快要昏死过去。

    她自小丧母、又被生父抛弃,清冷性淡是她惯常的脾性,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却在恍然大悟的今天,生生被心痛击败。

    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在狠狠抽痛,像是在嘲笑她的深情,又像是在提醒她需要保持这份清醒。

    “公主,给王子的药熬好了。”眼泪溃然决堤,清醒当然无存,戴嬷嬷出现在她身后,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碗黑褐的汤药。

    萧月音清醒不了一点。

    她胡乱将面上的泪水拭去,转身,从那托盘里接过药碗。

    然后,又小心将仍在沉睡的裴彦苏的头颈扶起,抿啖药汤。

    药汤苦涩,她却不觉得难耐。

    能让他醒来,让她继续做他的妻子,她已然欢欣雀跃。

    “没错大将军,秀玉说得没错,”想起与朴秀玉的暗中谋划,金胜敏也连忙接过话头,“眼下,保住与永安公主和大周的关系要紧。至于永安公主驸马、那个祸水赫弥舒王子,咱们明面上不能将他如何,不如暗地里……”

    而此时的驿馆内,被太德公主和新罗一众贵族统统视为“蓝颜祸水”的裴彦苏,在冷冷旁观完刘福多公公等人单独收拾好他的行装之后,便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下楼、朝驿馆之外备好的马车走去。

    “裴冀北!我、本公主不过是同太子殿下吃顿便饭,你这个小心眼的,竟然就敢丢下我一个人走?”楼上的萧月音光着脚追到一半,又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该做如此泼.妇之状,只好停了下来,倚着楼梯的扶手,继续向下高声嚷道:

    “臭狗!你有本事丢下我走人,本公主就有本事直接回邺城,请父皇做主,让本公主与你和离,不,是休夫!”

    眼见着自己的夫君听了她这般威胁,竟然还是半点不为所动,人也已经走到了驿馆门口,萧月音涨红了小脸,从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留下全程目瞪口呆的宫婢毓翘,悄悄用眼神询问身边的老人戴嬷嬷:

    王子和公主这是又闹哪一出,她蠢笨得很,根本看不懂啊!

    68.

    等到金胜春在朴府中将这如乱麻一般的事情处理妥当、带着金胜敏一并来到驿馆时,裴溯的几名婢女也刚刚将她的细软全部收拾妥当,连带着静泓一并,上了离开平壤的马车。

    金胜春见到这样的场面,高兴得觉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为了稳妥起见,在朴府时他先是沉默不语,一直等到从另外那几人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那些他来之前都并不清楚的事情。有了把握后,他又听到朴秀玉与金胜敏主动要求留下永安公主、赶走赫弥舒王子,被完全正中下怀的他,也赶忙连连附和。

    当然,为了在朴正运这个未来泰岳面前表一表自己的忠贞,他也完全赞同金胜敏所说的,要把永安公主请到她太德公主府上盛情款待,让她一直住到他们大婚盛典过后,方才算足够隆重。

    见到她被“生辰礼物”四个字吓得顿时清醒过来,杏眼里满是慌张和错愕,裴彦苏心头又甜又堵。

    他的音音有千百种模样,每一个模样他都喜欢。

    眼前的公主娇靥沁着粉红,樱唇湿润,鸦羽长睫微颤,每一个呼吸都写着错愕。

    作为这份错愕的始作俑者,他是理解她的。

    出征日是他的生辰,这不是他故意为之。他故意为之的,是那日在裴溯面前亲手捏碎杯盏之后,让自己的母亲不要向公主提起任何关于他的生辰之事。

    当时的裴溯皱着眉头听完,欲言又止,却最终同意了。

    从裴溯那里离开之后,隋嬷嬷便来找了他。

    向他复述了音音恳求嬷嬷提前带她离开的话,说起小公主因为听到嬷嬷的拒绝,眼泪吧嗒吧嗒掉的模样。

    裴彦苏只觉得心头的火又要压不住,又捏碎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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