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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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裴守真那张嘴,那性子,别说淳庆帝了,谢无陵每次和他对峙,都恨不得拿剑把他捅成筛子。

    “这种情况,若是叫你父兄去求情,恐怕连着他们都被迁怒……”

    谢无陵将茶盏搁下,眉宇间浮现一丝轻蔑:“要我说,就该揍他一顿,叫他吃些教训,才知乖了。”

    “裴瑕已与他辞官多次,可他一直不允。这回更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

    提到昨天的事,沈玉娇心里也恨得不轻:“堂堂一国之君,竟使出这种伎俩!”

    何其卑劣。

    与他那胞妹寿安,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无陵自然也是愤懑。

    昨日之耻,他怪不了沈玉娇,怪不了裴瑕,有多少算多少,全算在淳庆帝头上。

    “谢无陵,昨日……”

    沈玉娇用力掐了掐掌心,她实在不愿回忆那份难堪,但如今他人已在身前,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开:“多谢你了。”

    谢无陵唇角轻扯:“昨日已说过了。”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叫沈玉娇有些忐忑。

    只因谢无陵在她面前,一向是情绪外露的。

    开心他会笑,生气他会黑脸,伤心也会明明白白写在眼中,从不叫她猜。

    可现下他这语气和神态,叫她琢磨不透了。

    是三年未见的缘故么。

    是啊,一晃眼就三年了。

    三年前的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还是在大慈恩寺,他贴着胡子和痦子,笑着与她算命。

    后来他发配燕北,她知道她不该去看的。

    可裴瑕还是叫人备了马车,送她去看了。

    那日,她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暗了。

    裴瑕在她院里的榻上坐着,手中握着一卷书,见她进来,撩起眼皮:“见到了?”

    她道:“嗯。”

    他又问:“可说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道:“没下马车,远远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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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亭中之人破衣烂衫,远远看去,形销骨立。

    回程的一路她沉默着,没哭。

    裴瑕那明润锐利的视线在她眉眼间时,她的眼泪就“啪嗒”落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她慌张去擦,却越擦越多。

    裴瑕并未多说,放下书卷,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

    他哄着她:“从此便当没那个人了。”

    她在他怀里哭累了,说:“好。”

    之后三年,夫妻俩再未提起谢无陵。

    直到他再次回到长安,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玉娇恍然发现,三年过去,她都未曾好好看一看这个浴火重生般的谢无陵。

    她的视线落在男人骨相立体的脸庞上。

    黑了,瘦了,下颌线更凌厉了,眉宇间也更成熟了。

    只这般安静坐着,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挺好的。

    沈玉娇想着,眉眼也缓缓舒展:“你能受到燕王器重,平步青云……还未对你道一声恭喜。”

    谢无陵望着她:“你真的替我欢喜么?”

    沈玉娇微怔。

    又听他道:“不会怪我回来打破你与裴守真的安稳日子,想着倒不如叫我死在刑部的水牢里,或是死在流放燕北的路上?”

    话中的淡淡嘲意,叫沈玉娇心下一阵发闷,她道:“你怎会如此想……”

    “那夫人要我怎么想?”

    “让我还记着你对我的承诺,记着你会嫁给我,上千个日夜,一刻都不敢忘。还是继续相信你心里有我,不会忘记我,等我功成名就时,你会回到我的身边,与我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夫人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他胸膛起伏着,搭在桌边的长指也不禁攥紧,明明已经克制着,可还是掩不心底那阵窒闷之意。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会痛,会伤心,会嫉妒,会失落……

    她可知一次又一次被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是何等的折磨?

    沈玉娇听到这些话,也知昨日之事,于他如鲠在喉。

    但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哪怕没中药,那也是她的选择。

    “谢无陵,三年了……”

    她坐直腰身,眸光也恬静下来:“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沈玉娇,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谢无陵,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

    罢了,便这样罢了吧。

    谢无陵却道:“我要的不是过往,我所求的,一直是与你的将来。”

    “无论在金陵,在宁州,在长安,在燕州,我所思所想、所念所求,皆你沈玉t?娇一人,从未改变。”

    他说得斩钉截铁,连那目光也一如既往如烈阳灼灼,光耀灿烂。

    沈玉娇望着那双眼,鼻尖发涩,心尖也刺痛着。

    像是快被灼伤一般。

    她在他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可是谢无陵,人之一生,不仅只有男女之爱。”

    她垂下鸦黑眼睫,嗓音不觉低了:“说到底,我终不是那个逃至金陵的沈玉娇。”

    “你就当我自私,负心吧。”

    “眼前这一切,我无法舍弃。”

    “裴瑕于我,是郎婿、是亲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是对我恩重如山的恩人,也是我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而谢无陵于她……

    亦然重要。

    但这份重要,与其他相比,只能藏起来,深埋心底,变成不能与外人道的回忆。

    终究是,叹一声,恨不相逢未嫁时。

    “谢无陵,倘若有来生……”

    “我从不信来生。”

    谢无陵眼底的愤怒也平静下来,他望向上座噙着泪光的年轻妇人:“娇娇,我只问你,哪怕我能让裴守真写下放妻书,你仍是选他,要与他在一起?”

    沈玉娇迎上他锋利直白的目光,心尖颤了颤。

    她问自己,要和离吗。

    要与裴瑕和离,与谢无陵在一起么。

    要抛下这一切,要舍了裴瑕吗。

    裴瑕,裴守真。

    守真阿兄。

    她闭了闭眼,而后起身,朝谢无陵抬袖拜道:“若是…若是你能救他出狱,我、我可……”

    “不必再说了!”

    谢无陵怫然起身,到嘴边的重话,在触及她眼睫挂着的盈盈泪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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