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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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谢无陵的情况,却无从下手,更无法对裴瑕开口。

    没想到舅母程氏再次登门,带来了谢无陵的消息——

    “……你表兄回来都与我说了,你与那个谢无陵……哎,哎,哎!”

    程氏说不出口,书香门第养出的贵女说这种事,都觉脏了嘴,污了耳。

    长子昨日从渭南回来,提及此事,也是一副尴尬到难以启齿的模样:“母亲,你去劝劝玉娘,切莫叫她做出糊涂事,伤了与守真的情分啊!”

    长子说的隐晦,而程氏听到“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共度一夜”,当即白了脸色。

    无论那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一旦传出去,都是对外甥女清誉的灭顶之灾。

    何况长子还说,玉娘对那谢无陵似也有情意。

    这还得了!

    七出之条,淫佚乃是大过!

    是以程氏一大早就急忙套了马车赶来裴府,屏退奴婢,关了门窗,拉着外甥女的手忧心忡忡地劝:“我的确听人提过,那位谢郎君姿容出众,可你已是有夫之妇,外头的男人再如何倜傥英俊,你也不可乱动春心啊!何况守真那样好,无论相貌、家世、才干,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谢无陵?”

    “玉娘,你快与舅母说句实话,你对那谢无陵只是恩情,对不对?你阿兄的话我可不信,我就信你说的。”

    程氏望向榻边温婉端庄的小娘子,满眼焦急的期待:“你自小就是个心思通透的好孩子,又有你母亲和乔嬷嬷悉心教养着,咱们亲戚家的小娘子里,就属你的规矩礼数最是周全,你定然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的,对不对?”

    【92】

    【92】/晋江文学城首发

    糊涂事……

    这叫糊涂事么。

    或许在旁人眼中, 的确太糊涂,连沈玉娇自己都觉得,离经叛道, 匪夷所思。

    可那天夜里, 谢无陵倒在她怀中脸色惨白,气息奄奄时,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间蔓延。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强而有力的大手牢牢攥住她的心脏,指节收紧,越来越用力, 将里头的血液一点点都挤空, 她浑身不可抑止地发抖, 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一刻,脑中再想不起什么沈氏、裴氏、孩子, 唯剩一个最清晰、最迫切的念头——

    他不能死。

    只要他能活下来, 怎样都行。

    包括与裴瑕和离, 与他在一起。

    而他的确活过来了, 听到她的承诺, 他是那样欢喜。

    眉眼间的那份赤诚明亮,似熠熠朗星,如耀耀春日, 叫她再不忍辜负。

    “舅母,我的确糊涂了。”

    沈玉娇坐在榻边, 瓷白脸庞是一片视死如归般的平静,嗓音微哑:“我知道守真阿兄样样出众, 又对我们沈家恩重如山, 无疑是位再好不过的夫婿。若是没有谢无陵,我定能与他相敬如宾, 举案齐眉地过一辈子,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伉俪。但,我遇上了谢无陵……”

    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一场变数,也是她第一次知晓,在这世间还有那样盛大的、热烈的、肆意灿烂的感情。

    原来喜欢一个人,哪怕不用嘴说,也会从眼里冒出来。

    他对她的爱意从不遮遮掩掩,就如最热烈的太阳,只要她出现,便大大方方、毫无保留地照耀她。

    她不用去猜他对她是何感情、有何想法,不用费尽心思讨好他,也不用担心言行举止是否会不矜持、不端庄、有违礼数。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太阳下,太阳便会照耀她。

    她不是不知,选择与谢无陵在一起会遇到许多困难,甚至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飞蛾扑火。

    可正如追求光与热,是飞蛾的天性。

    对爱的追求与渴望,也是人的天性。

    “舅母或许不知,若非谢无陵,去岁我或许已死在逃亡途中……”

    大抵是这大半年在两个男人之间纠结徘徊得心累,又或是这些事压在心头太久,如今既已揭开一角,她亦不想再一个人闷着。

    她将与谢无陵的相遇相识,原原本本与程氏说了。

    当听到外甥女竟是在拜堂时被裴守真寻到,程氏惊愕地掩住了唇:“你…你如何这般胆大!”

    “大胆么?”沈玉娇眼波微动:“可那已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

    她要活着。

    带着平安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活着。

    一个被婆家毒害、被宣告死亡、举目无亲的罪臣之女,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不过是想活着,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活得更好一些。

    直到今日,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从未想过为保全“贞洁”一死了之。

    那种蠢事,她绝不做。

    “在金陵时,我求过守真阿兄,就当我死了,让我留下。可那时腹中怀了棣哥儿,他不允。”

    且那时,她对谢无陵的情意并不算深。

    想到远在岭南的亲人与腹中孩儿,权衡利弊,她还是选择随裴瑕回来。

    她是想好好与裴瑕过日子的,当日金陵一别的那个吻,也是存了永别的意思。

    但她没想到,谢无陵竟那样偏执。

    为了她,去宁州投军,又千里迢迢追到长安。

    他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逗她欢心,又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舍生忘死。

    “我知道不该动心,但还是动了。”

    沈玉娇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压下心底那阵滂湃的复杂情绪,继续道:“是我对不住守真阿兄但那夜在渭南,我已答应谢无陵,不会再负他舅母,等此间事了,我会与守真阿兄提和离,从此男婚女嫁,一别两宽。”

    “什么?!”

    程氏惊叫出来,向来温声细语的好涵养此刻也失了态,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小娘子:“你疯了?和离这种事也能胡说,你真是疯了罢。”

    沈玉娇眸光闪动两下,而后沉下一口气,道:“我没疯,我思虑过了。谢无陵他背井离乡、舍身入死、建功立业,所作所为,所念所求,唯我一人。但守真阿兄……”

    蝶翼般纤浓的眼睫垂了垂,她低低道:“守真阿兄他不一样。他有家世、有地位、有亲人、有宗族,且以他的身份,便是续娶,也能寻到一位贤淑温柔的高门妻。虽说我与他自幼订下婚约,但在婚嫁之前,我们从未见过面,也谈不上多少情意。至于婚后……”

    她对他动了心,他却只是君子重t?诺,对她尽责。

    她不怪他,是她没那个本事进他的心。

    “舅母,于裴守真而言,他要娶的是沈氏女。那个女子,是沈玉娇也好,是沈玉柔、沈玉珠、沈甲乙丙丁皆可。”

    “而谢无陵想娶之人,不是沈氏,只是沈玉娇。”

    也只有与谢无陵在一起时,她方知晓,沈玉娇可以只做沈玉娇。

    他不问她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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