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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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都在传您被贤妃娘娘认作干女儿的事,隔了两日,管事就寻到奴婢,还有小双她们几人,说是娘子您和郎君即将回府,郎君特派人传话,让我们继续回来伺候您。”

    说到这,白蘋红了眼,又说了遍:“娘子,您能回来真好。”

    沈玉娇愣了一愣,她回来…真有这么好么?

    不管怎样,府上有人真心盼着她好,也叫她心头稍觉暖意。

    又与白蘋聊了会儿,沈玉娇便让她们准备热水。

    天不亮便从驿站出发,赶了半日的路,连口水都没喝,便去祠堂打了场“仗”,这会儿实在是身心俱疲,只想泡个澡,换身舒适衣衫,躺下歇息。

    婢子们忙碌起来,沈玉娇坐在榻边,看着屋内锦绣幕帘、纱橱画屏,样样摆件都是极好的,处处也都透着精细富贵,眼前却莫名想起千里之外的金陵城,那个狭窄简陋,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院。

    谢无陵原本打算成亲后,就按照她画的工图,赶在年前将后面那排屋子建起来……

    也不知道那排屋子,他还会继续建么?

    裴瑕应当给他送了不少银钱,有那些钱,他可以直接置办个更大的院落,没准还能买上八个婢子,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一个洗衣、一个做饭……

    “娘子,白蘋姐姐说热水已经备好了,请您去净房呢。”

    秋露脆生生的唤声打断沈玉娇的思绪,回过神,她望t?着面前华美典雅的屋舍,眼底闪过一抹自嘲,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只当那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也该回归现实了。

    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秋露的腕,沈玉娇施施然起身,缓步走向隔壁。

    这日直到夜深,沈玉娇看完一整册的消遣话本,裴瑕仍未出现。

    傍晚时候,他派小厮来传信,说是事务繁杂,让她自行用膳,不必等他。

    沈玉娇知道他作为府上正经的主君,离家半年,此番回来定有许多事要忙——

    今夜本来还有一场接风宴,但王氏称病,裴瑕推说赶路疲惫,这接风宴便也不了了之。

    从前他便有许多事忙,现下王氏这么快将对牌钥匙交出,往后这偌大府邸该有谁操持、族里那边又该如何交代,桩桩件件,光是想想都叫人头疼。

    但更叫他郁结的,大抵是王氏吧。

    沈玉娇熄了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中便如走马灯般一一闪回着午后在祠堂的场景。

    她个外人,尚且觉得王氏那些话太过尖刻薄情,何况裴瑕一向尊敬、信赖他这位母亲……

    还真是越亲近的人,越知道刀往哪扎最疼。

    纤细手掌轻搭在腹上,她默道,乖儿,等你长大,阿娘一定不会说这些话伤你。

    阿娘会很爱你的。

    她这样想着,忽愣了下,难道王氏不爱裴瑕么?

    也是爱的。

    只是爱得太过,连是非善恶也不分了。

    心下做了番惆怅叹息,她掀帘朝外看了眼,见外头已经黑蒙蒙的,猜测今夜裴瑕应当不会过来。

    也是,都已经回到府里,不像路上那样朝夕相对,也许又回到了从前初一十五那套规矩?

    她盯着外头昏暗出了会儿神,才放下幔帐,重新躺回床里。

    大抵习惯了每晚有个男人暖被窝,陡然没了人,的确有些冷。

    沈玉娇捧着肚子缩成一团,缓了很久,手脚也没怎么变暖和,但实在累了,不知不觉也酿了几分睡意。

    就在她迷迷糊糊想着明日定要灌几个汤婆子放进被窝,身边忽的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没等她细听,一个温热修长的身躯便从身后拥来。

    男人抱得很紧,长臂揽着,几乎将她整个捞入怀中,热意笼罩着,沈玉娇睡意顿时散了两分。

    待那冗杂着酒气的清幽檀香涌入鼻尖,身后之人低着头,高挺鼻梁深埋她的脖颈,那温热气息细细密密喷洒在颈间细嫩肌肤上,她彻底清醒,身子也微僵。

    迟疑片刻,她咬唇,轻轻唤:“郎君?”

    【44】

    【44】/晋江文学城首发

    “是我。”男人沉哑的嗓音在颈间低低响起, 热息拂得她有些发痒。

    沈玉娇脖颈轻偏了下:“你喝酒了?我让人去煮碗醒酒汤……”

    “别动。”

    还未起身,胸腹间的长臂便收紧,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男人的脸庞依旧埋在颈间, “让我抱会儿。”

    沉沉的, 似嗟叹,又透着几分请求般, “一会儿便好。”

    沈玉娇长睫轻颤:“……”

    这还是她与裴瑕相识以来,第一回见到他这般……失态。

    是喝醉酒的缘故么?还是白日里王氏那些话,真伤了他的心。

    幔帐里的酒气随着升腾的体温愈发浓郁, 他应当喝了不少。

    沈玉娇知道她这夫君一向克己, 极少近酒色, 他曾说过酒色迷人心智,沉溺其中, 不但损毁身体, 还会消磨意志, 若非必要, 能不饮便不饮……可现在他饮酒了, 还饮了这么多。

    原来夜里没回来用膳,是独自在书房借酒消愁呢。

    沈玉娇心头轻叹,也不再动, 静静由着他抱。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光线昏朦的秋香色锦帐中, 只听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个平缓轻柔, 一个炽热绵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沈玉娇以为他莫不是睡着了,身后的男人抬起脸, “玉娘,对不住。”

    这冷不丁的道歉,让沈玉娇愣了愣:“啊?”

    “母亲还欠你一声歉,我无法让她亲自与你赔罪,只能替她说了。”

    原来是为这个,沈玉娇松口气:“我知道你已经尽你所能,如今该偿命的偿命,该受罚的受罚,害人的都得到了报应,已经很好了。”

    何况以王氏心高气傲的性子,哪怕将她烧成灰了,剩下的那根舌头怕也是硬的。

    她肩背放松下来:“人活世间,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也有各的身不由己。”

    “这些道理我知道。但母亲她……”

    裴瑕闭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

    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如今骤然知晓她是这样的人,那种失望沮丧,无异于剜肉切肤之疼。

    “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沈玉娇轻轻说着,话出了口,又觉这安慰太过空泛。

    毕竟若是生母李氏做了叫她心碎之事,还不知悔改地指责她、挖苦她,她没准从此颓丧一蹶不振了。那可是母亲啊,这世上再没有哪位亲人,能比母亲与孩子更亲密的了。

    何况裴瑕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只剩王氏这唯一近亲。

    她心下怅然,沉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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