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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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颤动着。

    想碰,又不敢。

    最后只嗓音发闷地问一句:“是不是很疼?”

    谢无陵衣衫半褪,回过脸,朝她弯眸:“都说了,娇娇亲一下就不疼了。”

    沈玉娇红着眼眶,嗔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好了,怎么还哭了呢。”

    谢无陵将衣袍穿上,随意系了个结,又抬起手,粗粝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六爷年轻时是掌刑罚的,手上有分寸,这些伤看着吓人,实则未伤筋骨,真不妨事。”

    沈玉娇明明知道他在碰她的脸,却不像从前那样避之不及,她望着他,嗓音微哽:“你去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常六爷为何打了你,又给你捐了个差事?”

    那种不入流的衙门皂隶,在沈玉娇眼里只算个差事,压根称不上官。

    毕竟在长安城内,四品五品多如狗,六品七品遍地走,有句话叫往朱雀街上丢块石头,砸中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贵族。

    是以方才谢无陵说他要去典史衙门当差,她心下并无多少激动,更多是疑惑。

    谢无陵见她问了,也不瞒她,将白日去常府的事如实道来:“……六爷虽然有气,但见我主动请罪,且这事的确是常松有错在先,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真拿我怎样。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若他纵容儿子欺辱手下人的家眷,日后还有谁愿意跟着他?”

    稍顿,他道:“何况常松是个怎样的孬种,六爷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嗣子又怎样?到底不是亲儿子。这个不行,废掉再换个乖顺的,多大点事儿。”

    沈玉娇听得一愣一愣:“那可是嗣子啊,怎好说废就废?”

    此等事在世家大族,就如休弃嫡妻一般,是影响声誉的大事。

    谢无陵见她这反应,轻笑一声:“大抵六爷是在道上混的,没那么多规矩。反正他罚完鞭子,给我透了个底。若是下回常松再敢来招惹,叫我直接将他废了……反正常松的嫡妻已经生了儿子,嗣子无用,好好培养嗣孙也一样。”

    沈玉娇瞪大了眼:“这样都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忽然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这点,昨日就该让谢无陵……

    谢无陵从她思索的眼神里也明白过来,扯唇笑了:“看来我家小娇娘,也没那么斯文嘛。”

    沈玉娇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透,脸颊也一阵发烫,心虚嘟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转过身,匆匆撂下一句:“你把衣服穿好,我做夕食去。”

    谢无陵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嘴角轻勾了勾。

    低头穿戴衣袍时,忽又想到她听到他寻到差事的淡定反应,墨黑狭眸眯了眯。

    看来,她从前的家世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没准那个短命鬼前夫,不仅是个秀才,还是个什么文官?-

    接下来几日,谢无陵便安心在家里养伤。

    每日都能听到谢家小院里响起他的唤声——

    “娇娇,老子要喝水……”

    “娇娇,平安尿裤//裆了!”

    “娇娇你在哪儿?躺着好寂寞,你来陪老子说说话。”

    “娇娇,娇娘,媳妇儿——”

    沈玉娇:“”

    这男人一天天怎么就这么多话!

    就连隔壁柳婶子家的秀秀和狗娃子听到隔墙的唤声,都有样学样,一声一声喊着“娇娇”、“娇娇”——

    然后就被柳婶子揪着打了顿屁股蛋:“没教养,娇娇是你们叫的么?要叫谢婶子!”

    谢无陵趴在堂屋地上,听到隔壁打孩子的哭声,很是缺德地乐呵:“打得好,皮孩子就该打。”

    沈玉娇在旁给他削梨,心下腹诽,我看你也挺欠打。

    念头甫一起,她自己都愣怔,从前她可没有这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念头。

    难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近无赖者变无赖?

    好在这种被男人娇个不停的日子没持续太久,等他背上伤口结痂,也到了去典史衙门报道的日子。

    报道那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另有两只喜鹊登枝喳喳叫。

    谢无陵穿着一身衙役差服,那差服其实并不好看,深蓝色,黑腰带,黑皂靴。

    但架不住男人腰细肩宽,长手长脚,愣是将这平平无奇的衣袍撑了起来,再配上腰侧垮刀,倒真有几分正气凛然、不容小觑的气势。

    “怎么样?老子穿着一套还行吧?”

    从地痞摇身一变为官差的男人,难掩兴奋,展开双臂,在沈玉娇面前转了一圈。

    沈玉娇看着他这身打扮,忽然想起长安城里那些年轻将领的金银甲胄,还有武官日常穿的官袍。

    头戴官帽,穿紫服朱,腰系着玉、金、银、鍮石、犀角之类的革带,衣饰则是跟着品级,绣着狮子、虎豹、熊、彪、犀牛等纹样。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那样的官袍一上身,便是再歪瓜裂枣的人物,也衬出几分尊贵。

    若是谢无陵穿上那样的衣袍,也不知是何等的潇洒俊逸。

    沈玉娇眸光一阵恍惚,等回过神,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

    虽说大梁朝举贤纳才,不再像前朝那样全由世家垄断,致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局面,但也仅是开了科举,吸纳天下读书人。大多数武将,还是爷传子、子传孙,由世家子弟代代沿袭。

    武将若想出头,那难度比寒门学子考科举更甚,何况谢无陵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皂隶。

    “怎么不说话?”

    男人俯身,俊美的脸庞陡然在眼前放大t?,他笑容恣意:“难道被老子的潇洒风采,迷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纵然已朝夕相处了快两月,沈玉娇对男人这份自信还是有些失语。

    不过他第一日上职,她也不想扫他兴,于是弯眸笑道:“好看,保管是金陵城里最俊俏的差爷。”

    得到夸奖的谢无陵,眸光愈发亮了,灼灼望着沈玉娇:“你放心,再俊俏,老子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绝不在外头拈花惹草。”

    他这跳跃的思路,叫沈玉娇既哑然,又好笑,同时心底还泛起一阵淡淡的、说不出的暖意。

    “知道了。”

    她轻声应了下,迟疑片刻,又上前一步,低头替他理了理腰带:“谢无陵,好好当差,我相信你会是个好衙役。”

    谢无陵垂下眼,看着面前主动帮他整理衣袍的小娘子,长睫如蝶,眉眼清婉,说不出的娴静柔美,胸膛里那颗心也不可控地变得滚烫。

    “会的。”

    他敛起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年轻的嗓音疏朗好听:“娶妻娶贤,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我一定会好好当差,出人头地。待日后,也让你当个官太太,享清福。”

    沈玉娇眼波微动,而后仰起脸,弯眸:“好,我等着。”

    谢无陵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清艳娇靥,喉头微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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