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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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璠道:“从前在山上无事可做,冬天下不了山,闲来便刻这些小娃娃,刻多就熟了。”

    元衡上辈子与她成婚时查过她在彭城的过往。

    他知道她母亲真正的身份,也知道她的整个童年都在寄云寺的那座山上度过。

    上辈子的他也确实太诨,明明知道她其实是个可怜人,却也冷眼旁观,虞家人背信弃义,可他就是任由她低贱到泥里,站不起身,直不起腰。

    他又看向那雪娃娃。

    能雕得这样熟练,那是雕多少才能雕成这样?

    他心里一时酸涩,心疼又感同身受。

    他也曾在冷宫里被关过十年,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除了陪伴母亲的那位老嬷嬷,也不知道被其他人喜欢该是什么样,整日里拿着一把破斧头练武练力气,也只是为了不在冷宫里哪一日被人不明不白砍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外面的人都说她是外室女,她孤傲清冷,也没怎么提过她自己的事,他作为她的夫君,竟是也忘了,她本是这般可怜之人。

    元衡从她身后揽过她,她的手背还是冰冷,可他的掌心尚有余温。

    他贴的极近,覆住她的两只手。

    岑璠不知道他为何又突然如此,只是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这样半揽住她,这样倒是暖和。

    她身体不自然地倾斜开,想要同他保持些间隔,可他却似是不满,手缓缓按住,执拗地让她靠住他的肩膀。

    这样的姿势,倒是没刚才那样累,可却别扭,连他身上的沉香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他道:“皎皎,孤同你的父亲不一样……”

    那声音低沉却又沉稳,似自胸腔发出的震动,灌入耳中。

    岑璠当然知道他和她父亲不是同一种人。

    他父亲风流多情,又不堪自庸,对待真情弃如敝履。

    可面前的人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强势偏执,只想占有,连她见别人都要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她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这般偏执,可她知道,这两种都不是真正的喜欢。

    她从彭城出去后,见过很多怀有真情的人。

    譬如阿湄,譬如崔公子,还有尔朱阳雪……

    喜欢绝不是偏执,也不是占有。

    是尊重,是不想让对方有任何顾虑烦恼,毫无保留地喜欢上自己。

    那种爱是慷慨的,需要有信任,绝不是他这般吝啬。

    岑璠看向那冲她笑的雪娃娃,还是直起身,站了起来,“天太冷了,回房罢。”

    *

    年关将至,冬日路难行,元衡回来不过几日,两人便要启程回洛阳。

    此去洛阳,人依旧不少,尔朱阳雪本也要与他们同行,奈何临出发前身子忽然不适,晕倒在府中,只能卧床休养。

    回程路远,马车轻便,岑璠坐的那辆车用四匹马来拉,甚是宽敞,两层羊皮做的帘子将外面的冷气严丝合缝堵住。

    车壁前些日才被改造过,若是冷了,便可以支起车壁上的小窗,也不怕被寒风吹着,屋内器皿、毛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面小小的铜镜供她梳妆,紫芯和喜鹊在房内伺候,槿儿和乳娘在另一辆小些的马车上。

    马车几日在山上安营扎寨,偶遇两场大雪,耽搁了些日子,好不容易下到平原之上的建州。

    本以为晋王会下令赶路,谁知竟是绕道向西边的沁水去。

    岑璠认不得这些城池,却也知道队伍绕了路,夜里停在沁水的驿馆时,便是问了一句。

    元衡倒是不避讳她。

    最近在洛阳的柳氏出了变故,虽不至于和崔氏一个罪过,可到底柳闻与其子女未能幸免。

    岑璠听后皱眉,不由问道:“皇帝是要对世家动手?”

    “倒也不是。”

    这崔氏被夷三族的原因和柳氏到不相同,这一点,元衡这个始

    作俑者再清楚不过。

    前几日洛阳来报,说是皇后前几日召见柳家的姑娘进宫,安排与太子相见,还将那柳氏姑娘留在宫中。

    本是想促成一段姻缘,谁知那柳氏姑娘夜里却忽然疯疯癫癫,嘴里一直说着“不是我杀的。”

    宫人进屋,不明所以,看向柳氏姑娘定定看的方向,才发现那房中不知何时挂上了死去的太子妃的画像。

    那些宫人还以为那柳姑娘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吓了一跳。

    可转眼间仔细想想,再怎么不干净,也不该这么大的反应。

    所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总不敢吓得脸都白了……

    隔日,太子听闻消息便赶来了,那表情像是要噬人。

    有聪明的宫人便猜明白了,为何情深如一的太子在太子妃新丧之时,便要与柳氏说亲,也猜明白了那幅画是谁挂上去的。

    当天,太子妃未焚的冬衣便被呈到了皇帝面前,好几位太医聚在一起,点燃了一件冬衣。

    那袖子烧不透,似是浸有什么东西,查来查去才发现在好几件冬衣袖上都泡了美人泪。

    那文绣局到底剩几个人,文绣大监虽是不在了,可到底也是查到了柳氏头上。

    人证物证俱在,那疯疯癫癫的柳姑娘还在宫里,无从抵赖,最后便是以谋害太子妃之名定罪。

    崔氏刚夷三族,世家惶恐不安,皇帝不打算大动干戈,这柳氏倒也幸运,没有得个全族连坐之罪。

    可这到底也是又动了一次世家。

    连他的王妃都在猜皇帝要对世家动手,何况身处漩涡中的人?

    他本以为皇帝会推后才处置柳家,没想到说处置便处置了。

    那皇帝倒是真的宠爱那对母子。

    元衡深吸一口气,没同她说他暗中做的事。

    几日昼夜兼程,他也没再营帐里要过她,安顿到了驿馆,依旧没有。

    岑璠觉得纳罕,躺在他旁边都小心翼翼的,动作极轻,即使是床榻狭窄,也同他隔了一臂之远。

    他显然能感觉到,不过刚躺下不久,便揽过她。

    岑璠倒也顺从,躺在他胸膛上安静睡一觉,总要比被折腾半宿再继续赶路强。

    他呼吸平稳,心脏却阵阵跳动,似比她的心跳快很多,震得她睡不着觉。

    岑璠知道他没睡,却不知道他为何难眠。

    可她想睡觉……

    她思量许久,还是打算换个姿势。

    他未强迫她这么睡,手臂却还是执拗揽着她,要让她面对着他睡。

    忽地,岑璠听到一声极轻的话,似是沙哑,“皎皎,孤同他们都不一样。”

    “孤只对你一个人好,永远都不会变……”

    *

    翌日,一行人离开沁水继续赶路。

    这日天气正好,似能闻到暖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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