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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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叶。

    “书不是读给别人看的。”谢澜安意味深长,点了点自己额角,“往这里读,明白么。”

    被看穿了。

    男子的双眼如晨花雾露,好半晌,听话地点头:“我记住了。”

    谢澜安一哂,大步流星地走了。

    胤衰奴慢慢从那道潇洒逸荡的背影收回视线,低头将一张纸垫在书页间,不敢弄脏原书,就用细炭笔在纸上记录。

    他握笔的姿势不似贵族子弟信手拈来,生疏中透着认真。

    纸上所写,也不是读书心得,而是一种似字非字的奇怪符号。

    与古琴的减字谱类似,这是他们挽郎用来调整音腔节奏的方法,用来达到更动人的歌吟效果。

    ·

    谢澜安一出府门,肖浪便自觉地带手下随行护送。

    一路至东正寺,郗符守时,已在后殿的精舍中。小沙弥趺坐在蒲团上为贵人煮茶。

    谢澜安进门看见那张八百个不情愿挂在脸上的面孔,展扇轻笑一声,“见佛祖都敢不给个好脸,郗云笈不愧是郗云笈。”

    郗云笈本就面冷如冰,反应了一下,才省悟她口舌机锋了得,一语双关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脸更臭了。

    小沙弥分出两杯茶汤后,起身离去,走前识趣地关上房门。

    门扇一阖,阻隔了里面的视线,守在外头的肖浪眯了眯眼。

    他身边一个小旗凑上来,低声问:“头儿,要不要报告太后娘娘?”

    肖浪眼梢微乜,看着抱臂凛凛地站在廊道另一侧的贺宝姿,吐出一口气,“再看看。”

    那小旗也有些忌讳那个长得比他还高的娘们,又不吐不快,压着声说:“头儿,咱们见天就干这点迎人送往的事吗?端午后就要考核官绩了,卑职听说,右护军那帮人近来志得意满得很,趁您调走,可着劲踩咱们弟兄。那姓雷的,还和这次主管升迁的吏部官暗有礼往……”

    肖浪被他一提,心也烦起来。

    骁骑营是六大营之首,为太后娘娘鞍马,本没什么可抱怨的,但谢澜安给骁骑卫安排的活儿很有计较:

    初二那日得罪庾二小姐时,她把他顶出去;后来派人把守羊肠巷,她又只用自己的亲信;贺宝姿女扮男装事发,廷尉要到贺府拘审,她又用骁骑营的人和官署对峙;谢府二院以里的巡务,她又安排自己的人,外人半根针都插不进去……

    太后用他,谢澜安防他。盯梢琐碎的事他干了,顶缸挨骂的事他也干了,末了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别说了。”肖浪烦躁地一揉鼻子,“中领军的衔儿,是他雷震想得就能得的么,之前叫兄弟们查的东西,给我备着。”

    禅房,郗符也往门口轻瞥,看着安之若素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冷笑:“如今去哪都有条狗尾巴咬着,心里不痛快吧?这就是你投靠太后的善果,欢喜吗?”

    谢澜安充耳不闻这前后矛盾的话,惬意品茶,“不是请我吃斋吗,火气这么大。人家尽职尽责地保护我,被郗少主说成一条狗,太伤人心了。”

    郗符一听她满口玩世不羁的语调,就恨得牙痒。他所识的谢含灵,是君子端方,从前连在酒色丛里玩笑一句都不肯,哪似这般浮浪。

    他索性不看她,没好气道:“要不是有人求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私约你!”

    话音落下,东墙角遮着暗黄幔帘的耳室里,一个面白唇红的年轻郎君现出身形。

    他望着蒲团上女子英丽的身影,手握帘布,讷讷道:“谢娘子。”

    郗歆。

    郗符发现弟弟逐渐变红的耳朵,气得暗骂他没出息。

    谢澜安只看郗歆一眼,便知这位御前通直是奉谁的命令而来。

    她目光淬雪,怡然爽笑:“郗云笈,你要害死我啊!”

    两盏茶的工夫后,谢澜安推门而出,神色如常,仿佛真只是与老朋友喝了盏茶。

    又片刻后,郗符拂袍而出,脸色阴沉,倒像是不欢而散的样子。

    “回府。宝姿上车来。”谢澜安吩咐一声。

    肖浪敏锐地往棂门半开的精舍中巡视两眼,没发觉什么异样,随即跟上马车。

    谢澜安挑了条人烟稠密的热闹衢坊,让随从途中到铺子里买些雪花霜糖和蜜脯,给家里几个小的。

    人声掩过车厢里的话声,谢澜安对贺宝姿低语:“庾二初三那日进宫,撺掇太后,让我去强占城北拨云堡的产业。你去查查那座堡坞的底细,避开耳目。”

    贺宝姿心惊,皱眉想了半天:“是郗少主告诉……不对啊,太后稳制宫城,连少帝也压制住了,长信宫里的话,如何透出的风?”

    谢澜安神色玩味,回想起前世有胆量起用寒士楚清鸢,不惜以中毒换太后入彀的少帝陈勍。

    她轻轻一笑,“看来宫里有人不甘受人摆布了。”

    ·

    贺宝姿从前在校事府做事,没少接触宗室间明争暗夺的脏事,手段自然有些。

    她很快查到拨云堡的底细,风风火火地回来报告谢澜安:

    “娘子,我查到拨云堡的堡主周骞,出自义兴周氏,最早是岭泽豪强起家,后来疏通州中正的关系,得到个三品官位,便举家迁入金陵,建起宗氏堡园。但地头蛇压不过龙胄凤裔,他在义兴的那一套在金陵吃不开,家道没有中兴,反而有中落之势。”

    贺宝姿道:“但拨云堡中有一样奇景,便是有一口与外山温泉水相通的泉眼,冬夏不涸。庾洛神喜爱猎奇,便盯上了这个。那周骞脾气却也硬,不肯出让,一赌气填死了泉眼。”

    谢澜安眼中的温度有些淡,轻挲下颔道:“庾二那属狗的脾气,得不到新鲜玩意儿还在其次,谁要敢折她的脸面,非得睚眦必报。她兄长是石头城守将,手握兵力,纵着妹妹,我猜周氏能消停到如今,应该没少出血疏通关系。”

    “娘子猜得不错。”贺宝姿点头,她查到周堡主这些年为了保住家业,暗中往石头城送过几回孝敬,家底折腾进去不少。

    谢澜安翘叠着腿,指头敲了敲案沿,蓦地笑了。

    这着闲棋,倒是意外之喜。

    “俗语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拨云堡苦庾久矣。这样,你替我去和拨云堡谈个交易,就说谢含灵愿意帮他们保住家宅,但要借那里,开个士林馆。”

    贺宝姿一时没听明白。

    谢澜安便招她附耳,教她如何关说。

    “娘子这是为了……”贺宝姿听罢,好似明白了点,更多的还是迷糊,她知道谢澜安近日在极力推进北伐,被太后推出来作箭靶,与大臣们争得热火朝天。

    可这桩闲事,仿佛和娘子的大事没什么关联。

    这一手既不像和陛下里应外和,也不像为了讨好太后啊……

    庭院高树多荫凉,藏在叶底的螳螂,正伺机捕蝉。谢澜安望着厅外的好天气,晃着手心的扇骨,“我么,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

    “乐山,什么是‘金角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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