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280-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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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块碑文,其余目之所及的李唐的天和地,依旧是原本的写法。

    可……现在呢?

    姜沃与王神玉隔着案桌上的碑文拓片,隔着被天后改过的‘天’字与‘地’字,望向对方。

    王神倏尔想起旧年往事。

    姜相永远是这样——王神玉是想起了当年稷下学宫诗会,风雪红梅之中,她银衣鹤氅而立,凝玉为容雪为衣,眉宇神采卷舒风云。

    经年未改。

    姜沃静静坐着,等王神玉先开口。

    果然,王神玉一旦开口,也就没有什么废话,他直接问道:“天后与姜相,欲改天换地否?”

    有春日的花香浅浅漫入屋内。

    窗外春光陶然宁静,屋内气氛却凝重。

    然而很快,姜沃平静答道:“是。”

    *

    三月的洛阳,处处花丰叶茂,春景繁盛似锦。

    原本紫微宫中书省署衙中就栽着两株佳品海棠,自永隆年间,王神玉随圣驾到东都后的悉心照料,如今开的遮天蔽地,有如天边光滟霞光。

    姜沃起身,来至窗前,看海棠花随风簌簌而落。柔软淡粉的花瓣落了一地,美而无所凭依。

    自她起身,王神玉也跟着站起来。

    只是他驻足在案旁,望着既是至友,又是同僚的姜相背影。

    窗外春光这样好……

    她却要走进暴风雨,不,是腥风血雨中去了。

    王神玉一向是个很看的开的人,对子孙的态度都是‘若子孙如我,岂有饥寒?若子孙不如我,我何必广置田产,到时候给不肖子做酒色费?’

    主打一个你们自力更生兼自求多福。

    可此时,王神玉望着挚友的背影,忽有些至深的伤感——

    何苦?

    不过是做官,何苦如此?

    他想起了几乎是累死(总之王神玉是这样认定)在相位的老师杜如晦,是为了什么,走到如今呢?

    王神玉忽然道:“当年你被迫辞官离朝……”这种改天换地的想法,必然不是一天忽然升起的。王神玉不知最早该追溯到何时,但至少应该从那时候起,她心中认定的君王,就是天后了吧。

    “那你为何还要冒着风险,去做检田括户事?”

    那时,他还以为,她是像老师一样的李唐忠臣,他当时还写信劝她,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还暗示她,皇帝都不让你做宰相了,可别管这些了,游山玩水去吧。

    然而现在看来,她并非为李唐而做。

    不过,虽然这样问,王神玉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姜沃转头认真答道:“我是为大唐做的,不是为李唐做的。”

    不,其实说大唐也不甚准确,应该说是,二凤皇帝曾经说过的‘华夏衣冠’。

    王神玉想起了很多事:从火药到占城稻,从水泥到玻璃,从资考授官到检田括户,从纸张到报纸……

    他忽然一声长叹。

    其叹息之意,倒是让姜沃都怔了一下,开口询问:“王相?”

    姜沃记得,上一次王神玉看起来这么痛苦,还是,哦,还是永徽年间,还是皇后的王鸣珂听母家瞎指挥,死活不肯去参加亲蚕礼,结果先帝点了时任司农寺正卿的王神玉去代皇后行亲蚕礼。

    给王神玉痛苦坏了。

    那这次,他这般神情……

    姜沃就听王神玉悲痛道:“我是想到了,今岁之后我还不能致仕,就不免悲从中来。”

    他话音落下,姜沃不免笑了。

    春光漫漫。

    姜沃敛袖,诚然道:“多谢王相。”

    **

    自先帝去后,天后便不忍独居曾经帝后一同住的贞观殿。天后命人将贞观殿闭锁,从此后除了洒扫的宫人,再不许人入内。

    天后自己搬到了东边的同明殿中。

    三月一日,是夜。

    同明殿灯烛彻夜未灭。

    守夜的宫人在外,时不时能看到天后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显然不只是没有熄灯烛,天后更是一夜无眠,且并未歇下,还在屋内踱步。

    这一夜,天后想起了之前数十年的事情。

    年月如流水,仿佛经年月色映照她心上。

    最后她停在案前。

    案上摆着一对小小的日月私印。这是今日姜沃告退前,被天后留下来的。

    日章的印纽,宛如一轮微型红色旭日,月章的印纽,则是纯白无暇的一弯细白月色黎明之前。

    天后于案前站定,写下两个字——

    沃。握。

    何为沃:是沃野千里的良田,亦是沃霖润泽的雨雪,是灌溉是滋养是给予。《说文解字》中曾释曰‘有水使物初长者’为沃。

    天后的手指拂过这个字:她是如此。

    可如今,已经不需要她只行‘沃’之事。

    万物已然初长。

    天后的手挪到‘握’字上——其实,想到今日朝堂事,天后还真想给她定一个‘慎’或是她自己提起的‘改’字,也好让她铭于心,别当耳旁风。

    但,君予臣名,若是给了个‘慎’或是‘改’字,在外人看来,只怕就不是她的谆谆教诲,而是敲打和怀疑了。

    那还是罢了,天后遗憾放弃了‘改’字。

    依旧选择了这个‘握’字。

    何为握:握,持也!是大权在握,令行禁止,亦是蹈机握杼,以治天下![1]

    来日,她将以帝王之名,予她一路相伴的宰相此字!

    殿内的刻漏发出声响,天后抬眼一看,才发现,已然是清晨时分了。

    于是天后自桌案之后步出,来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

    庭院之中守夜的宫人,见此忙纷纷行礼:“陛下。”

    宫中人都是人精,在掌权者身旁伺候的人更是。哪怕是白日朝堂上才出的新旨,他们也已经改的很彻底,叫的极顺畅自然,好像从来都是这么敬称天后的。

    殿内,天后只是望向天际。

    在黎明之时,有短暂的时间能看到夜里的月亮还未隐去,而太阳已然在东边出现。

    日月当空。

    此时,天后亦想起了自己从前改的‘天’‘地’二字。

    她转身回到了案前,挥笔写下一字——

    “曌。”

    一夜未眠的天后,依旧神采奕奕,眼中光彩胜过窗外黎明初起的日光。

    **

    三月丙申,天后率东都洛阳城的百官,奉高宗灵驾西还长安。

    四月庚寅,帝归葬乾陵。

    就在先帝归葬后的次日,雪花样的奏疏,就涌入御史台,落在天后以及诸位宰相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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