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月: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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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区周围都装有路灯,昏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身影被拉长,背着相机的摄影师站在高处,对远处拍照。

    云徽站在路牙边,晚风从脸上拂过,裙摆随风飞舞,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以及脚后跟的创可贴。

    自上次的事后,她出门便戴着口罩,但即使看不清脸,仍有不少人上前搭讪,她一一拒绝,走到山坡路段时,忽然飘起了雨。

    本以为只是小雨,但雨势渐渐加大,原本散步的人急匆匆往回赶,云徽抬手挡住头,原路返回。

    路面被打湿,原本的干泥土被前人碾碎,她的鞋底又是最不防滑的那种,一脚踩上去险些滑倒,好在及时稳住,只是看着前面一段的泥泞路犯了愁。

    来时没留意这段路这么不好走,被车碾过牛马踩过的路深一脚浅一脚,是小时候需要穿雨靴才能安全走过的程度。

    她沿着中间最凸出的地方缓慢前行,三步一小滑五步一大滑,裙摆溅满泥土,增添几分重量。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味道,黑色骨伞遮在头顶,挡住落下的雨。

    伞下的人眉眼清俊,狭长的眼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路灯似成了他的背景光,白皙如玉的手指握着伞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

    仿若时空重叠。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回到在杭州小镇时,他陪着她逛夜市,也是忽然开始下雨,他撑着伞,将她带进怀里。

    所有剧情好似重演。

    伞交到她手里,他折过身蹲下,两手勾着她腿弯,一个用力她扑到他后背。

    他被撞得身形晃了晃,但很快稳住。

    “把自己遮好,别淋到。”他说。

    面前的泥地在眼前拉开距离,陡然的变高她心跟着往上提,下意识的勾住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脖子。

    寄月

    雨水打在伞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再顺着伞骨流下。

    她看见他深一浅浅一脚的踩过水坑泥土,看见他流畅硬挺的侧脸,薄削的唇抿着, 喉结微微凸起,那颗小痣格外显眼。

    许清屿很瘦, 但他的背很宽阔,也很有安全感,鼻息间尽是好闻的冷杉味。

    他听见他的呼吸,感觉他用手压住自己被风吹起的裙摆。

    好似回到那时候,他们还没分开。

    小镇的青石板被雨淋湿,倒映着行人经过的影子, 她趴在他背上, 撑着伞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他低笑一声, “男朋友想多背你一会儿都不行?”

    她偷偷扬起唇角,声音小小的, “那你累了记得放我下来。”

    话落,他故意颠了颠,惹得她小声惊呼。

    “再有两个你差不多。”他说。

    他总说她瘦,轻得跟纸片一样好像风大点就要飞走, 她吃饭吃得少,水也吃得少, 在一起后他给她标记每天的进食量和水量。

    那段时间她长了肉, 脸也比以前圆了,但如今已全都变回来。

    山涧风动,吹迷游客的眼, 也吹尽脚下的路。

    原本热闹的路变得空旷安静, 除了雨声就是两人不知何时同频的呼吸。脚踝处的痛感渐渐消退, 腿弯的温热触感顺着脉络蔓延全身,熟悉滚烫。

    她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许清屿答:“要听真话吗?”

    “嗯。”

    “跟着你们来的。”

    并不算意外的回答,在服务区时,她看见他的车了,那辆SUV,原来用接送她的那辆。

    “陈子昂看到叶问夏发的朋友圈。”他说。

    叶问夏那条朋友圈有定位。

    云徽没说话。

    他问她:“这五年,都这样吗?”

    下雨不带伞,便自己淋雨。

    生理期痛得冷汗直冒,还咬牙说没事。

    明知这条路不好走,还是没有犹豫的迈上去,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滑倒。

    云徽眼睫微颤,没回答这个问题。

    但许清屿已经知道答案。

    他胸腔震动发出短促的音节,带着苦涩,“还是那么逞强。”

    云徽鼻子忽然一酸,想说点什么但半个字都没发出。

    “对不起。”他又说,“我知道这句话很苍白也很无能。”

    但还是想当面跟她说句对不起。

    “当初我骗你,不是对你厌倦,也不是想换个女朋友。”他声音很轻,带着阵阵颗粒感,在夜晚格外动听,“那些话我也没忘,只是我承担不起,承担不起你放弃京舞,承担不起你放弃自己的梦想。”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自私自我催眠的说服自己这样做是对的,然后理所当然的跟你提出分手,说着让你伤心难过的话,让你独自承担那些质疑和指指点点。”他自嘲的笑了笑,“看到你进入京舞,成为京舞首席,我安慰的独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甚至变得心安理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正确的事,可我忘了,这并未经过你的同意。”

    他默了默,声音低下去几分,带着小心,不安、懊悔和愧疚,“对不起月夕,我不该那么自私,不顾你的感受,也不该自作主张替你做了选择,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如果重来—”

    如果重来,他不会再抛下她。

    云徽趴在他背上,“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许清屿轻扯唇,声音低而远,“是啊。”

    没有如果,也没有那么多重来,伤害造成了便难以抹灭。

    如果这个词美好又无情,让做错的人幻想着重头开始,又清晰无比的告诉你,不可能重新来过。只能被推着一步步往前走,然后走一段便会产生一个如果,告诉你你错了,但是回不去了。

    云徽移开眼,看向远处亮着灯的湖岸,“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原谅你了。”她说,声音温软低缓,“其实我真的不怪你,你替我做了选择,做了觉得对我好的选择,说实话,我挺感激的。”

    毕竟他是在真心为她考虑,为她着想,在一步步的努力着,让她不为生活金钱所羁绊,专心的跳舞,做自己喜欢的事。

    宋园是为她所建,那座城,为她所建。

    他为她完整复刻了她最喜欢的大宋,然后将这些双手呈到她面前。

    初晴阁只开放过一次,就是中秋夜她跳舞那次。

    这是专属于她的初晴阁,她不是不知道。

    她知道,他对她一直都好,也正因为知道,才越对他当初就那么轻易放弃而耿耿于怀。

    这是她心里的刺。

    五年,这根刺已经深入骨髓,拔不出也到底了。

    她不敢赌了。

    她承担不起再被抛弃一次的后果,也不想怀揣着惶惶不安度日。

    人活一世,在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到最后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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