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子贵: 13、绿蚁第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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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药,是不用给他奖励的。

    他早就习惯了。

    读书的话正在学《童蒙》和《千字文》,睡前故事是《礼记》,最喜欢乐令篇。

    他这边奋笔疾书如入无人之境,先生那边呢,早懒得管他这个大龄留级生,同学们也不怎么搭理他,一夜之间他就成了瘟神,如果见濯在,自然不会这样,他永远有办法比李知微更瘟。

    想到这里李知微又笑了,想起见濯的便利,是想裴家的马车可以放下善思的行李,还是想裴见濯愿意给他扛东西?这是个问题。但总之,裴见濯不在,放了学,李知微步行去旁边坊市雇了辆车,又借来后厨的运菜板车,把行李咕噜咕噜推到门口,老吴听见声响,出来看他。

    他常年忙活灶头,专拉风箱的两根煤黑手指搓一搓:“哎,李郎,你要搬走么?”

    李知微笑了:“我不搬走。孩子想外祖了,去住两天。”

    老吴素知他这孩子金贵:“也是,也让孩子和外祖家亲亲,这多好!我帮你推吧!”

    李知微说:“不用啦。”老吴以为他只是日常推拒,没想到他抬抬下巴:“黑黑跳到树上去了。”

    猫爬树是天性,这么奇怪干什么?

    老吴刚回头看,板车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就响起来,李知微身体力行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走了。

    李知微这件衣裳,是本身就这么黄,还是被太阳染的?

    没人知道。

    黄昏时分的永乐城仿佛金笼,天是盖子地是托,块垒分明的坊市是一条条栅栏,圈着价比千金的交趾鹦鹉,还有一粒米就能骗来的麻雀,群鸟在钟声下歌唱,朝拜蓬莱宫楼顶的凤凰,天地的尽头是否真的有佛陀在观察世间,让善者得善,恶者得恶?

    善思在笼子里睡着了,李知微摸摸他的脸颊,抱着他下了马车,难得踩了凳子。

    薛如明带着两个仆人哼哧哼哧抗东西进屋子,薛延祚则蹑手蹑脚、喜不自胜地从他怀里抱过外孙,像捏着一片柳絮,打雷一样的嗓子捏得很细,他说妙持做了几道好菜,就等着姐夫来尝尝手艺,还说已经给善思准备好了朝南的房间——当然,他本来准备和外孙一起睡,可惜他晚上要打呼噜,不过他为此专门准备新去市场上买了两个仆人,日以继夜地看着善思,绝不会有意外。

    新仆跟着薛如明继续扛行李,十二分的训练有素,知微望了会儿,猜出那是薛延清派来的人。

    果然,薛延祚再次和他说起了仙茅的事。

    有这样一种药能够治好善思的病,你为什么不要呢?这东西全天下除了宫里便只有裴、薛二相有,圣人礼重士族,你瞧像陶穗那样的泥腿子、朱宣志那样的酸豆腐,连仙茅须须都得不到一根:“那东西,主家那边不知多少人想要,薛相都不曾赏赐,专等着留给你。”

    李知微婉拒了:“多谢薛相好意,此物珍贵,天下罕有,我已有一根,便不贪求了。”

    薛延祚大吃一惊,声音也来不及掩饰:“你上哪来的,一定是给人骗了!赶紧退回去,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些行脚贩?你尽管去退,要不给你退钱,我来!”

    他在京畿供事多年,倒生了几分豪气,霎时间将善思惊醒。

    李知微道:“仙茅是裴相赐下,应该…不会是假的?”

    薛延祚语塞:“裴、裴相?”

    李知微从善如流:“嗯,他弟弟裴见濯和我是同学。他听说善思身体不好,便托弟弟给我送来,只是善思方病过,身体虚弱,得过几日再服用。”

    薛延清再厉害也比不上裴照元,靠着零星血缘的加持,还要在李知微面前摆谱,让人家求着他才肯赐药,而裴照元呢?

    薛延祚没想到李知微这冷灶竟还有第二人看上,这人还是裴照元。

    有裴照元的帮助,善思就是十拿九稳。

    可是,有裴照元的帮助,谁还看得上薛延清?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咱们日后……可有的是求他时刻!”薛延祚自觉说话太过,又赶紧掩饰,“我是说,他是宰相,管着人事升迁,你以后毕业做官,仕途上有他点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知微十分赞同:“是,我准备登门道谢。”

    “啊,什么时候?要不我这里拿些钱,你去买点补品……”想到这儿,他又有点心疼钱,“裴相什么样的东西没有,知微,你诚心诚意去便可以了,他多半是看在弟弟的份上,你也记得谢谢裴二公子。”

    李知微笑道:“是啊。我正要多多谢他。”指着马车:“我这就要去了,不然,便要宵禁了。”

    薛延祚心思又转,想李知微就算现在去不宵禁,等拜访完也必然天黑,天一黑,要么留宿裴家,要么呢,就得裴照元亲自写条批准他夜行……这是何等的面子,左右都是他赚!一边想着这女婿灵光,一边又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哎,不行,坐马车慢,如明,给你姐夫牵马!”

    “哎!”

    刚扛起一个小箱子的薛如明累得满头大汗,又快步牵出家里唯一的马,马尾轻扫,知微绝尘而去。

    薛延祚弯腰,牵起外孙的手:“善思见过裴相吗?”

    善思刚睡醒,着重听了个“裴”:“嗯。”

    薛延祚心中风雨大作:“他对善思怎么样?”

    善思小小打了个呵欠:“没我好!”

    薛延祚失笑:“哪里没你好?”

    善思说:“他五天才来和爹爹睡一次,我每天都——哎哟!”

    “睡??!”

    “哎哟!”

    善思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就被薛延祚带得倒在门槛前,额上明显肿了一块。

    顿时天下大乱,他的外祖母窦氏从家里跑出来,抱住他:“不哭不哭、没事没事!长龙角了,咱们善思长龙角了……”

    龙角是什么?

    善思只觉得额头很痛。

    外祖母把他抱起来。往前看,身量未足的薛妙持踌躇着是否近前;往后转,父亲的影子早就消失在路口,只有稀疏的几棵矮树,什么也遮不住。

    咚——咚——咚——

    钟声如雷,极速响过,裴宅仍开大门,玄甲卫士左右巡逻,却对骑者视而不见。

    微微泛黄的白色滚落马来,笼手于袖。

    颠簸马背晃出他两缕碎发,深青、微黄,一笼黄昏时的薄雾。

    咚——

    崇仁坊离丹凤门最近,第三千下钟声震耳欲聋,触达墙垣,久久回荡。

    “我是李知微。”

    不见经传的名字,像极了那些徘徊在相府周围试图偶遇主人抑或哪位嘉宾的举子。

    没有烫金的名刺,只有简短的介绍。

    “见濯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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