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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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跪就跪着。”她的声音清冷,指尖又重新拨动琴弦,曲调孤高绝尘,将他所有言语都彻底隔绝在外。

    她甚至微微合上眼,全然沉浸于琴曲之中,仿佛眼前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孙湛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跪直了身子,不再试图拉扯,也不再出声哀求。

    他就那样安静地跪在她的裙摆之上,低着头,像一座沉默的石像。

    琴音淙淙,弥漫一室。

    雪光透过窗棂,映着公主清冷无波的身姿和驸马孤零零跪影。

    就在这柔和的琴音里,平康公主的思绪却飘回了今日午后。

    在天宸殿,父皇将一份奏折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疲惫:“平康,莫要再闹了,看看吧。”

    她认得,那是孙湛的笔迹,先是弹劾袁琢“居丧不哀,恐有异心”,再言说“夫妇失和,恳请和离”,最后又道“不愿以怨偶之身耽误公主终身,祈愿公主能寻得真正两情相悦之人”。

    她当时震惊不已。

    从前他与孙湛商讨过和离之事,孙湛死不松口。

    他呈递奏折的举动,或许并非为了她,或许有他自己的算计,但无论如何,在和离这件事上,他们竟然头一次罕见地目的相同。

    而最后,当她退出殿门时,依稀听见身后父皇极轻极沉的一声叹息:“朕当初,是不是不该拿她来”

    琴音忽地一滞。

    平康公主的目光落在依旧跪得笔直的孙湛身上。

    他愚钝,他不学无术,并非她心中良配。

    但或许阴差阳错,确实助推了她想做的事。

    他们之间,实在有太多阴差阳错了。

    她平生最不喜欠人情,尤其是欠一个她瞧不上的人的人情。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去。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她的指尖轻轻按在微凉的琴弦上,沉默了片刻,终是淡淡开口:“何时开宴?”

    孙湛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瞬才慌忙答道:“酉时正!酉时正开宴!”

    “嗯。”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本宫酉时到,亥初之前,必须回府。”

    “是是是!臣记下了!一定准时送殿下回府!”孙湛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承。平康公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不耐似的挥了挥手,“没跪舒服?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滚吧。”

    孙湛想要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哎!臣这就滚!这就滚!”

    他连声应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咧着嘴倒退着出去了,临到门边忽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飞快搁在琴案一角:“樽楼新出的杏仁酪,吃过的都说好!殿下尝尝!”

    脚步声远去后,平康公主瞥了眼那鼓囊囊的油纸包。

    琴音迟迟未再起

    岁除之夜,人间万家灯火,爆竹声断续传来,裹着炊烟与饭菜的香气,弥漫着一年中最鼎沸的喧闹。

    持续多日且牵连甚广的史书案终于尘埃落定。

    一应贪渎官员皆已按律查办,京城上下无不议论着中郎将袁琢在此案中的雷厉手段,称其冷面阎罗,六亲不认。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逐渐覆盖了庭除街巷。

    喧闹的市声在绵密的雪幕中渐渐低伏下去,仿佛天地也跟着屏息。

    夕阳早已沉没,天际与院落浸染在一片静谧的,带着雪光的幽蓝之中。

    袁琢孤身倚在冰凉的廊柱旁,那是回廊最深的阴影,他却仿佛已与那晦暗融为一体。

    官服沉重地裹在身上,他随意地屈腿坐着,手边的廊栏上放着冷酒半壶。

    他寂然抬首,目光空茫地越过庭院,定定望着那棵虬枝盘结的银杏古木。

    稍高的枯枝上有两个小小的风铃在风雪中轻颤。

    风一吹,两个铃儿轻轻碰着,声音细弱,却偏偏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盯着那两个风铃,直到盯到双眼发酸。

    “怎么有两个?”他的声音气若游丝,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又挂上去了一个哇?我怎么又不知道啊”

    他伸手去拿酒壶,酒壶却哐当撞在廊栏上,冷酒溅在青砖上,很快就洇成了深色的印子。

    他垂着眼,看着那堆碎瓷,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无力,他只觉得他什么都留不住了。

    他就这样形销骨立地坐着,周身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雪花无声飘落,人间正值团圆喧闹之时。

    孙府朱门之内,灯烛交辉,玉盘珍馐罗列,一派钟鸣鼎食之家的赫赫扬扬。

    暖融如春,明灯流光。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山珍海味,香气与酒气氤氲交织,衬得岁除之夜格外喧腾热闹。

    孙休作为一家之主,率先举杯:“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饮胜!”

    众人纷纷起身应和:“饮胜!”

    酒过一巡,孙夫人笑着对平康公主道:“殿下尝尝这竹笋煨肉,文火慢炖了整整一日,酥烂入味得很。”

    她又转向孙湛,语气带着惯常的叮嘱:“二郎,别只顾着自己,多照料殿下用菜。”

    孙湛正紧张地远处一盘快被夹完的美食,闻言忙不迭应道:“是,母亲。”

    孙休的目光淡淡扫过,见孙湛那副只知盯着吃食又全无半分玲珑心肝的模样,心头便是一阵无名火起。

    尚公主是天大的恩荣,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青云梯,偏偏落到这个愚钝孽子手里,竟是白白糟蹋!

    这么多年,孙湛非但没见为家族,为他这父亲谋得过半分切实好处,连在陛下面前得句美言都未曾有过。

    一念及此,他便觉胸中憋闷。

    可笑当年赐婚旨意刚到孙家时,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是圣心独运,是对他莫大恩宠与拉拢,是新帝王向他示好示弱的信号。

    直到那阵高兴劲儿过了,他才慢慢品咂出滋味来。

    陛下哪里是赏他一个青云梯,分明是塞给他一个烫手山芋,甚至堵死了他借联姻扩张权势的路。

    陛下这是早看准了孙湛憨直无用,既不会让公主受委屈,更不可能成为

    孙家在宫中的助力臂膀。

    表面上是莫大荣光,实则是用一桩看似显赫的婚姻,将他孙家,将他孙休,牢牢框定在皇亲国戚的身份里,既全了陛下的慈父之名,又绝了他借联姻结党的可能。

    好一招阳谋,好一个帝王心术。

    他心中愈想愈是懊恼愤懑,看向孙湛的眼神便更添了几分厌弃,真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连做个棋子都这般不中用!

    他心中冷哼,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并未说什么,只转而向长子,看似闲谈般问道:“大郎,近日翰林院领旨重新勘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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