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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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她的男女情谊是时刻尖锐又清晰的痛楚。

    但她随即又将这情绪按了下去,只是微微侧过了脸,望着亭外一整片枯败的荷塘,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她锦绣牢笼里去,继续去做她的平康公主,继续去让更多的祝昭挣脱出去,去见识天地浩大,去见识别样可能。

    因为这就是她选的命。

    她回首看着跪在冰冷地上的缟素,唇瓣微动:“你先起来吧。”

    寒风卷过,吹得亭角铜铃轻响。

    细微,紧凑,深入人心。

    她又沉默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袁琢和祝昭,他俩可真像啊。

    那日在公主府水亭之上,祝昭跪求,求她应允一事。

    “祝昭斗胆,求殿下在无碍自身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对中郎将施以援手。”

    这是很得体,又很重的嘱托。

    祝昭求她救他,他谢她救了祝昭。

    他俩可真像啊。

    她再次妄想远方,恍惚间,她好似看到那个曾笑着与她分食冰碗的明媚女子。

    这座皇城困住的又何止袁琢一人。

    她心头蓦地一酸,另一种更沉痛的无力感漫上心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更远处的宫阙飞檐,声音染上了一层遥远的怅惘:“说起来这湖心亭,本宫幼时常同福乐来这里玩。”

    她顿了顿,说着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回忆:“那时候,她总拉着我,在这九曲回廊里追跑,或是趴在栏杆边喂鱼,一待就是大半日。”

    “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她走了,去了西逻和亲。”

    “然后,就死在了那里。”

    风穿过亭子,卷起她华贵的衣摆,却吹不走话语里沉重如山的悲哀。

    一个鲜活的身影曾在这亭中欢笑嬉闹,最终却湮灭于遥远异乡,成为政治权衡下一个苍白的注脚。

    “袁听之,你可知父皇当年为何独独选中福乐远嫁西逻?”

    袁琢沉默着,没有回答。

    深宫中的抉择,背后往往是冰冷的权衡与算计,他心知肚明。

    平康公主并未真的期待他的答案,她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飘忽:“因为她年轻,因为她貌美。”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她近乎本能的嘲讽,在她父皇眼中这就是宫闱之中女子最常见的也最易被利用的价值。

    就像萧桓将祝昭赏赐给袁琢,也是看重了她这方面的价值。

    “父皇将祝昭许配给你,无外乎也是为此。”

    “可这就是她们全部的价值吗?她们只是以色侍人之辈吗?令人折服的难道不该是她们的积极勇敢自信吗?样貌于她们而言,不该只是点缀而已吗?”

    “我总觉得福乐就像是夏日里的凌霄花,攀援而上,开得那热烈绚烂,毫无

    保留,仿佛要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却也正如凌霄,花期虽美,却终难长久。

    “所以,袁琢,祝昭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在你心里,她对你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是她的皮囊吗?是她的才情吗?”

    是皮囊吗?

    这世间美人何其多。

    是才情吗?

    才情出众之人何其多。

    他从来都知道祝昭对他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

    只因为她是祝昭。

    一个只是活着,呼吸着,存在着,就能照得他生出想活渴望的祝昭。

    袁琢笑了笑:“殿下,你说福乐郡主像凌霄花,祝昭在我心中也像一种花。”

    平康公主挑眉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像野花。”

    “不择地而生,风吹摇曳,雨来低头,可日光稍照,又漫山遍野地绽放。”

    不惊艳,不逼人,却温柔又固执地漫进眼中,然后不由分说地扎根心上。

    “随处可见,漫山遍野,最是席卷人心。”他望向远方。

    她是野花。

    可能低头一见,只觉毫不起眼,抬眼再看,却是漫山遍野。

    她是《诗》三百。

    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于他眼中,世间万千美好,皆堪与她相配。

    “那你去找她吧。”平康公主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认真。

    此刻,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眼前人能得偿所愿。

    袁琢终于缓缓看向平康公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殿下,臣不能去。”

    他抬起眼,望向皇宫深处巍峨殿宇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御座之上掌控一切的身影。

    “臣有生之年,唯留在此地,做好陛下手中的那把刀。”他字句清晰地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让陛下确信,即便再无缰绳束缚,臣亦不会脱缰而去,依旧锋利,依旧堪用,依旧能为他斩除荆棘。”

    “唯有让陛下安心地相信,臣已彻底为他所掌控,绝不会逃,祝昭在濯陵才是真正安全的。”

    用自己的忠诚与驯服,换取皇帝对她已死之事的深信不疑。

    用自己的不自由,换她的自由。

    惨烈,孤绝。

    平康公主看着眼前这个人,仿第一次真正看见了他背负的沉重枷锁。

    “你惯会给自己带枷锁的。”她无奈,转回正题,“今日你来寻太子殿下,到底所为何事?”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亭外凋零的荷塘。

    枯槁的残梗在白墙灰瓦下支棱着。

    “乖乖!这荷叶怎地枯败成这副模样了?”赤华皱着脸,嫌弃地用指尖远远点了点,“黑黢黢烂糟糟的,等会儿安顿下来,可得好好清理清理。”

    这是她们在濯陵屋子门口用来养莲的青陶大缸,只是如今早已失了生机。缸水中漂浮着几片彻底枯萎蜷缩的荷叶。

    祝昭随即下了马,将风帽向后拂去,眉眼舒缓,掩不住归家的欣喜。

    她听了赤华的话语,笑着应答:“傻赤华,我们走的时候是盛夏,这会儿都岁末了,它能不枯败吗?难不成还指望它四季常青,专等着我们回来不成?”

    说着,她利落地牵起自己的马缰,推开熟悉的院门:“别愣着啦,先把马牵进来歇歇脚,这一路可累坏它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将马匹牵进了略显寂寥的院落,用缰绳将它们拴在了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槐树枝桠伸向冬日灰蒙的天空,虽无绿叶点缀,却自有一种等待春归的沉静力量。

    祝昭将马拴稳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对赤华笑道:“先进屋简单收拾一下,回头把带给崔老先生和青麦的礼寻出来,趁天色还早,赶紧给他们送去。”

    赤华欢快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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