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定风波: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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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好几下才收进剑鞘。

    大门被人破开,咚的一声,门闩折断掉落在地,温兰殊在徐嗣光的带领下来到堂前,看见一地尸体,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是谁来过么?”

    “哎,让晋王见笑了。我教子无方,引起同室操戈,这孩子又得罪了不少人,才有今日。”

    徐嗣光不是聋子,刚刚那些家丑被徐舒信大肆说出来竟也不觉得丢人,反倒是站在被五花大绑已经咽气的儿子身边,良久跪了下去。

    徐舒信浑身是血,身旁还有几片薄薄的肉,徐嗣光看了竟然抱头痛哭起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有怒斥儿子的不孝,显然失去亲生儿子的痛苦越过了一切。

    温兰殊不适地回过头去,人群里徐舒皓艰难拨开一条路,走上前来看到了徐舒信的死状,冷冷一笑,又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迎合老父亲的悲伤,“哎,兄长一时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竟做出这等事来。”

    “哦?”温兰殊问。

    “如今幽州已定,晋王不如先与我……”

    温兰殊打断了他,“徐公如今因丧子而万分悲痛,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徐公。聂松!先将这里处理好,妥善安葬徐舒信,然后剩下的尸体也都处理干净吧。”

    徐舒皓莫名其妙,但毕竟借了人家的兵,又不好说什么,“是,是,晋王说得对。”

    堂下忙活起来,温兰殊敏锐发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

    这脚印看起来,是寻常人走过去的,没有打斗,也没有外力阻拦或干涉,非常平稳。众人忙前忙后,没人注意到这点,温兰殊循着脚印,往前走了几步,料想这应该是凶手。

    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出现?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大殿之内还有另一个人。

    可这人为什么不出现?

    温兰殊满腹狐疑,走到了血迹消失的地方——一根柱子。

    他伸出手去,手指尖沾上一抹血,怀疑那人顺着柱子爬到了梁上。回头一看,刚好看到徐舒信手里攥着些什么。

    “等等。”

    温兰殊掰开徐舒信的手,里面有一块白色衣料。他未作辞色,“走吧。”

    萧锷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满身都是血,不能去见温兰殊,因此跑去城中一处小池,躲在芦苇丛里,用清水濯洗白衣。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与涟漪一起,占据了越来越大的水面。

    秋日的芦苇有些干枯,风一吹,沙沙响动。萧锷害怕别人发现,先是把外袍扔进水中,然后想着去成衣铺子,买几件类似的再普通不过的白衣换上。

    可指甲缝里的血怎么清理都洗不干净。

    他用力揉搓,手都发红,于事无补,那些血痕就像他犯下的罪孽,顽固地留在掌纹和指缝。水声不断,而后越加急促,萧锷一气之下,将剑扔进了池沼之中。

    “你主子不是说了,会杀温兰殊?”

    萧锷手里动作蓦地停了,蜷成一团躲在芦苇丛背后。

    “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是褚殷和……徐舒皓!

    萧锷仔细听着。

    “温兰殊现在肯定又要让我爹领导大局,那我来这一出岂不是白来了?不过徐舒信死得倒是突然,我还想自己处理呢。”

    褚殷笑了一声,语调轻快,“我还以为你们一起长大,是好兄弟。”

    “是个屁的兄弟。”徐舒皓啐了一口,愤恨道,“他早就视我为眼中钉,只恨我没亲手解决他,方平息心头之恨。你主子接下来还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啊……徐将军很贪心呢。”

    “他不是一开始也说了,我们目的一致,杀了温兰殊,我们都好办。”

    “唔,可是现在局势变了。”褚殷的声音轻飘飘的又有些狡诈,“徐将军就不要使唤我了,我不听你的。”

    “你!你不怕我告诉温兰殊?”

    二人沉默片刻,褚殷霍然噗嗤一笑。

    “随便你。”

    说罢,褚殷摆了摆手,走远了。

    “娘的,都算什么事儿!好不容易进城来,徐舒信是死了,关键这跟没死有什么区别?!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活剐了他。”

    萧锷从芦苇丛里缓缓走出,脚尖还有几分泥泞,他眼神漠然,看徐舒皓就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你说,要活剐了谁?”

    徐舒皓毛骨悚然,萧锷的眼神太可怕了,和之前都不一样,猩红眼眶和未洗干净的血迹,以及那把锋锐反光的剑,横在水面和天际之间,劈开朝阳,以极快的速度横在了他的颈侧!

    还来不及反应!

    徐舒皓没料到这小子身手这么好,“你你你……你要杀我?”

    萧锷将剑深埋入土墙,一手掐着徐舒皓的脖颈,缓缓抬起,徐舒皓只能垫着脚尖,脖颈因为扭动咔咔作响,“你……你个小人!是你要杀……嗬……温兰殊,又是你杀了阿七……”

    声音愈来愈小,临死之际的话语无非在提醒萧锷,这是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必须除掉,而掌握此人生死的快感在那一瞬间又压过了一切。他笑容之间有一股邪气,又包含着孩童不谙世事的天真。

    徐舒皓脸浸在阳光下,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双手想要扒开紧紧钳住咽喉的手掌,怎样都扒不下来。无法呼吸,又用不上力,徐舒皓越来越痛苦,脸色发紫,喉咙快要断了似的。

    他用尽浑身解数,“萧锷小人!”

    林中飞过一阵乌鸦,几片乌黑羽毛掉落在地。旭日脱离了地平线,喷薄而出的朝阳穿透长空,人的眸子直视这至明之处,瞳孔却再也无法收缩。

    徐舒皓死在晨曦下。

    这次没见血,萧锷依旧觉得不解气,他握着剑柄,挑徐舒皓的脸,“啧,真是脑满肠肥,就你这样,也想坐镇幽州?徐嗣光真是瞎了眼,用一个蠢货来制衡。”

    萧锷蹲下身,嘲讽一笑,“我是小人,那你算什么?你一个养子,想鸠占鹊巢,丝毫不知感恩,还想反客为主逼走你爹。知道我为什么杀那个小孩?因为他拦了我的路,徐舒皓,你也一样。”

    此刻他心里轻快极了,除掉威胁所带来的兴奋,远远大于杀人后的恐惧。萧锷从小就不怕这些,蜀中山匪横行,他母亲亦因此而死,在成年后的某一天,他一人一剑屠了整个山寨。

    许多人害怕,但萧锷不是。他在一地尸骸中,踏血而过,白衣比石榴裙还红,又在之后化为铁锈一般的猩红颜色。

    今时今日,那种亢奋重演,徐氏兄弟在萧锷看来其实连人都不算,更像是他的磨刀石。

    萧锷,他就是剑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于是,他攥紧刀柄,打算如同之前对付仇人那般,将徐舒皓削成人彘。

    就在他准备劈砍的那一刻,身旁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第165章 不仁

    “晋……”

    看见来人的面孔后, 萧锷说不出话来,刚刚的戾气此刻也消失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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