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为心: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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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阶上仁宣帝斜倚龙榻,一目不错地看着底下,神色莫辨。

    过了一会儿,谢清砚沉眉直接问:“诊出甚,孤还剩多少时日?”

    李言钦哪敢再说依旧时日不多,只俯身叩首,支支吾吾扯着好话,斟酌道:“殿下的身体较之几月前好转了许多。”

    谢清砚看着他,难得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笑说:“既如此,儿臣先告退。”

    仁宣帝淡淡嗯了一声,转而吩咐杨延:“取上南诏进贡的药灵芝,给太子送去。”

    言辞情真意切,颇有一副关慰之貌。

    待人走后,仁宣帝拾起手中奏疏,深深蹙眉问道:“太子如何?”

    李言钦略微抬头,觑了觑他的神色,道:“回皇上,殿下脉象一如从前虚浮羸弱,不见有丝毫端倪。”

    闻言,仁宣帝紧皱的眉峰松下几分弧度。

    冗长的宫道上,谢清砚一袭玄黑锦袍,脚下步履动容,回想起方才御书房的一幕,薄唇勾起一丝弧度。

    那晚甫一回东宫,他便问檀禾有无让人形同将死之人的药。

    果然,仁宣帝今日便来了这一遭。

    东宫里。

    如今无需再煎药解毒,檀禾无事一身轻。

    冯荣禄唤人在树底阴凉处给檀禾搭了个秋千。

    今日风和日丽,周遭尽是草虫轻鸣的悦耳声。

    檀禾正坐在秋千上惬意的荡着身体,竹雾色的曳地长裙在风中荡漾,拖曳出轻盈残影。

    她双脚离地,扬高之际,正见回廊下缓步走来一青年,微扬的衣袍勾勒出劲瘦腰身和长腿。

    他似是也发现了她,驻足停顿,漆若寒潭的双眸抬起,隔着满庭怒放的夏花与她视线交汇。

    自回来那晚,檀禾已有好几日未见到谢清砚的身影了。

    如今乍见,难免欢喜。

    檀禾扬唇,脱口而出一句——

    “殿下,我想你了。”

    第36章

    廊庑阴影掩映下,看不清青年面容上的神情。

    晦雨澜涛中浸染着的满身肃杀落拓之气,在踏入这方红尘柔软的天地时,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其实早在她发现之前,谢清砚就已驻足凝视檀禾许久,他的视线穿过似锦繁花,看着秋千上的少女——

    她一袭薄袖绿裙身影摇晃,让他竟有一瞬恍惚,还以为是在昏迷的梦中,她身着青衣融于雨雾缭绕的翠山青竹之间。

    直到下一刻,她也迎上他的目光,面容微愕,霍然笑靥如花,整个人如团火似的,肆意明媚,皎然生光。

    谢清砚耳力很好,即便他们之间隔了数丈远,那声轻松欢快的话语还是飘入耳中。

    于是,谢清砚又没出息的被她一句话搅乱了心湖。

    他脚下步伐愈走愈快,偶有几片绿叶擦过衣衫。

    几日未见,五日了。

    谢清砚心底默然念着。

    檀禾笑意盈盈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青年。

    方才那一幕,让檀禾不由得想幼时,她生病时只能窝在竹楼中,等候早出采药的师父归家。

    黄昏太阳落山时,也是她最为期待高兴之时。

    在翘首以盼之际,朝思暮想的人蓦然闯入眼帘,让她能恨不得飞奔扑向来人怀里。

    眼前景色被他高大的身影全然遮掩,檀禾脚尖点地,止住摇晃的秋千,却掰着手指细数。

    忽地,她抬脸仰视谢清砚,张开五指在他眼底晃悠:“我已经有五日没见到你了。”

    语声温软,并无责备抱怨之意。

    谢清砚站定在她身前,抬手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发丝,敛眉低笑:“孤知晓了,明日休沐可以在东宫陪你。”

    檀禾却摇摇头,朝他为难道:“恐怕不行,我明日还要同簪瑶去梨园听戏。”

    这几日簪瑶都会带她去梨园看戏,是打江南来的戏曲班子,隔日才登一次台唱戏。

    簪瑶说,他们唱的是《玉簪记》,道姑与书生历经千重万难而相恋结合的故事。

    檀禾听得认真又困惑,因为从前认知里的故事都是山鬼游魂志异,倒是初次了解还有这种的。

    谢清砚人虽不在东宫,但对檀禾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也知道她对那些伶人迷恋到乐不思蜀,几乎是晚黑才回东宫。

    谢清砚也不恼,捻起一旁案上玉碟中的糕点,塞到檀禾那张让人心绪起落的嘴里。

    只是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张嘴。”

    檀禾启唇咬住,笑得愈发深了:“今日会陪殿下的。”

    谢清砚极轻地“嗯”了声。

    薄荷香糕在嘴里入口即化,清凉又酥软。

    檀禾咽下香糕后,双臂无比自然地环住他玉带勾勒的紧窄劲腰。

    腰上倏然一紧,谢清砚垂眸看她动作,只是眉头微蹙,竟陷入沉思。

    初时面对檀禾的触碰,他会难以自控,可次次下来,竟会让他生出是在养女儿的荒诞错觉。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错觉,从何而来,问题不在他身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隔五日后,再回望之前种种。

    他终于是恍悟,因为檀禾的一些小动作,极为熟稔温情,恍若做过成百上千遍。

    同床共眠时,她会钻到他怀里,脸颊蹭蹭他肩膀再入睡;给她穿衣时,会双手搂住他脖子;用膳并肩而坐时,她会下意识抬腿翘搭在他腿上……

    甚至于方才的那句“想他”。

    谢清砚能清楚感受到,她做这些时没有任何的情欲诱引,单单只是习惯使然。

    谢清砚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檀禾将他当成了檀槿在依赖。

    她性子平静温善,不急不躁,无论同谁都相与得很好。

    可相处下来,谢清砚发现她其实很黏人,那些软声撒娇和孩子气让他时常无从招架。

    谢清砚无端想起她生病时,紧攥他的手流泪,嘴里喃声“师父,别离开阿禾”。

    在檀槿离世后,她孤独一人,自然而然封闭了这些情感。

    那如今又为何会对他这般?

    谢清砚何其敏锐,追源溯始回想,或许正是冥霜,让檀禾从一开始将他当成檀槿在对待。

    加之解毒成后,他又事无巨细的侵入到她生活中,相处之道让她稀里糊涂找回了与檀槿相伴的感觉。

    思及此,谢清砚闭了闭目,一时突然有些想笑。

    不知是想笑自己对她的温火慢炖,还是笑她实在是思路清奇,异于常人。

    睁目时正见檀禾仰脸盯着他,双眸无辜又懵然,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殿下笑什么?”

    檀禾抬首看着谢清砚的俊颜,疑惑地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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