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妄想[破镜重圆]: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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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难测。

    短暂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不必,先给他几天时间,让他一个人好好消化一下。”

    “是。”王诚不再多言,深深躬身,退到一旁待命。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病床,陆政国缓缓闭上了眼。只是那抹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依旧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的嘴角。像一位稳坐钓鱼台的弈者,他已落子,只等着看对手在绝望中彻底溃败,让儿子那点不合时宜的、炽热的情感,在残酷的现实里彻底熄灭、凉透。

    而此时的望湖墅内,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虞笙离开的那一刻。

    陆邢周还坐在餐厅那片昏黄的光晕里,壁灯的光线在他僵硬的轮廓上投下静止的阴影。他垂着头,凌乱的碎发遮挡了眉眼,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和随着压抑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可那句“到此为止、两不相欠”的回音还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在他脑海中反复冲撞、回荡。

    一声几乎不成调的笑音,突兀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回荡。

    笑着笑着,那声音开始变调,变得嘶哑而哽咽。

    失控与克制在他脸上反复拉扯,形成一种近乎痉挛的扭曲。

    他猛地向后一仰头,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硬木的椅背。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失神地望着光影昏暗的天花板,滚烫的两行泪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蜿蜒滑落,渗入鬓角。

    酒精带来的麻痹早已荡然无存,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生生剜走一块,只剩下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就在这近乎窒息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她在说出那决绝的话时,眼底深浓的雾气,像是极力隐忍着,一不小心就要落下泪来。

    不对……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她处心积虑的报复,如果她真的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她在尘埃落定、彻底斩断一切时……为什么要哭?

    这个疑问将陆邢周混乱的大脑强行撕开一道缝隙,更多被酒精和剧烈情绪掩盖掉的细节,如同沉底的碎片,争先恐后地浮了上来。

    她承认时那种过于平静的语调,甚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麻木;她反问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痛色……

    难道父亲口中说的并非事实?

    可若不是,她为什么要承认?

    “不对……”轻喃间,他眉心越拧越深。

    有什么东西……

    一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猛烈地撞击着肋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不行,他要去医院,他要向父亲问个清楚!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单手猛地撑住冰冷的地面,踉跄着站起身,因久坐和情绪剧烈波动,他眼前猛地一黑,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靠扶着旁边的餐椅椅背才勉强站稳。

    但他却顾不上缓过这阵不适,就跌跌撞撞地冲出餐厅。

    就在他踉跄跑到跑到别墅区门口,招手到一辆出租车的时候,虞笙乘坐的那辆绿色出租车刚走不过几分钟。

    陆邢周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市一院的地址时,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喘息和沙哑。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没多问,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通往市一院的道路上疾驰,陆邢周靠在后座,窗外的霓虹和路灯在他眼底连成模糊的光带。四十分钟的车程,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另一边,虞笙乘坐的出租车率先抵达了医院。

    车一停稳,她便推门而下。空旷的大厅里,灯光惨白,照得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

    她径直走向VIP住院部的专用电梯。

    电梯上行,银色的金属墙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她那双被恨意烧得通红的眼睛。

    “叮”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滑开。

    虞笙迈出电梯,刚一转身往走廊走,两道身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身影便如墙壁般,无声地移到了走廊中央,挡住了她的路。

    虞笙停下脚,冷眼扫过他们:“我要见陆政国。”

    其中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声音平板:“董事长已经休息了,不见客——”

    “他睡得安吗?”虞笙猝然打断。

    两个保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样一句尖锐的话,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

    惊讶。

    虞笙看准时机,声音清晰笃定:“告诉他是虞笙要见他。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其中一个保镖犹豫了一瞬,抬手按住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侧过脸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走廊尽头病房的门开了,王诚步履无声地走了出来。

    看到虞笙,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但随即恢复平静,他在离虞笙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语气客气:“虞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虞笙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声音斩钉截铁:“我要见陆政国,现在。”

    王诚安静地看着她。

    走廊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阴影,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闪动,似乎是觉得她一个女人耍不出什么花招,王诚微微侧身,对挡路的两个保镖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眼看两个保镖向两边退开,虞笙目不斜视,跟着王诚走向病房。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陆政国半靠在摇高的病床上,浑浊的一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从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在了她的脸上。

    还没等虞笙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几声清脆而突兀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啪!啪!啪!”

    陆政国放下拍击的手掌,十指交叠放在身前,看着她,像是掂量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动物。

    “虞小姐真是好胆量。”他嘴角扯出一个明晃晃的,充满嘲讽的笑。

    虞笙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在离床尾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陆董的胆量……”她还了一记同样嘲讽的笑来,针锋相对:“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听出她话中赤裸裸的讥讽和意有所指,陆政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虞笙冷笑一声:“若是陆董习惯了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抹成黑的,我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这对您来说,大概是家常便饭。奇怪的是,你竟然不敢把当年……你是怎么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迷晕、绑出国、扔在德国那个破仓库里自生自灭的事……告诉陆邢周!”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您在害怕什么?嗯?怕他知道……他敬重的父亲,对他心爱的女人,做过如此龌龊、如此下作、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陆政国腮帮的肌肉瞬间绷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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