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妄想[破镜重圆]: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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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父亲」二字,陆邢周眉心收紧,他没有立刻动作,任由那嗡鸣在空旷的休息区里徒劳地响了数声,每一次震动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终于,他缓缓抬手,拿起手机。

    “喂。”

    听筒里立刻传来陆政国标志性的嗓音,沉稳却威严,穿透电波直抵耳膜:“你现在人在哪里?集团今早的核心会议,为什么缺席?”

    劈头盖脸的质问,让陆邢周握着手机的指骨紧出白痕。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声音比积聚的阴云更加沉郁,压得人透不过气:“米兰。”

    “米兰?”陆政国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不容错辨的惊怒,“你去那里做什么?”

    陆邢周没有隐瞒,“虞笙突发重病,我在医院。”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短暂的空白里,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几秒后,陆政国那雷霆般震怒的声音瞬间穿透话筒:“荒唐!”

    “陆邢周!你竟然为了一个早就抛弃你的女人,擅离职守,不顾集团

    核心事务?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的会议关系到多少亿的布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陆刑周紧抿着唇,一个字也没有辩解。

    这无声的反抗,无异于火上浇油。陆政国的斥责愈发凌厉,“公私不分!感情用事!为了点儿女情长就把整个集团的棋局抛在脑后,这是严重的失职!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动身回来!二十四小时内,我要在总部办公室见到你人!”

    陆邢周目光垂落在手中那份被无意识攥紧的免疫报告上。纸张边缘已现皱痕,上面罗列的数据触目惊心,像一把冰冷的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缓缓抬起眼,视线穿透休息区冰冷的玻璃窗,牢牢锁定在远处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

    门后,躺着那个他恨了五年、怨了五年,此刻却被死神阴影笼罩的女人。然而那些刻骨的怨怼,在冰冷的诊断数据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电话那端的咆哮仍在继续,字字句句都在强调他作为继承人的责任与义务。然而此刻,这些沉重的训诫,在他耳中却渐渐模糊,化作了病房里监护仪单调而揪心的滴答声的背景音。

    终于,在陆政国愤怒的尾音落下,空气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凝滞时,陆邢周开口了。

    “我会回去。”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坚如磐石的力量:“但我要等到她病情平稳。”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那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后,陆政国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沉甸甸的警告:“陆邢周,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嘟…嘟…嘟…”

    忙音冰冷地切断了一切。

    陆邢周从椅子上霍然起身,桌上散落的报告被带起的风掀动一角,他看也没看,径直大步跨到病房的观察窗前。

    巨大的单向玻璃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内里的景象:林菁裹在蓝色的无菌隔离服里,正紧紧握着病床上虞笙那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而虞笙,则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免疫系统的崩溃让她的身体门户洞开,持续的高热如同一只贪婪的怪兽,正一点一滴蚕食着她仅存的生命力。隔着这层冰冷的阻隔,陆邢周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上,仿佛能穿透距离,感受到氧气面罩下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起伏。

    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恐慌感,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汹涌,甚至超越了他在商海面对最狡诈的敌手、在父亲高压下如履薄冰时的任何一次危机。

    他习惯了掌控全局,习惯了用精准的计算和强大的力量扫平障碍。然而此刻,面对她体内这场无声的、不可见的战争和崩塌,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却像打在棉花上,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荒唐、昏了头、严重失职……”

    父亲冰冷的斥责如同鞭痕,火辣辣地烙印在意识里。可此刻在他心中翻腾的,却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压倒一切的信念。

    无论是庞大的商业帝国、沉重的继承人责任,还是那些牵动亿万资金的冰冷布局,在她微弱的生命体征面前,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变得遥远而模糊,苍白得失去了重量。

    他拒绝了父亲的命令,选择了留下。

    这个决定带来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下,沉甸甸地碾在他的肩头。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回玻璃窗后那张苍白的脸庞时,预想中的悔意并未滋生,反而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在胸腔里燃烧、凝固。

    他不能走。

    一步也不能。

    他必须在这里,守在这扇玻璃之外。他需要亲眼看到那些该死的监测指标一点点回落,需要捕捉到她呼吸趋于平稳的细微变化,甚至……需要等到她睁开眼,哪怕只是虚弱地、带着一丝熟悉的倔强对他说一句:“陆邢周,我没事。”

    他像一头被拴在悬崖边的困兽,焦躁地在观察窗前踱来踱去。

    紧握的拳头松开,掌心留下四道深陷的月牙痕,随即又更用力地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这徒劳的动作,是他唯一能宣泄那无处安放、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焦灼与等待的方式。

    他痛恨这种失控的感觉,痛恨这种将整颗心悬在刀尖上、只能被动等待裁决的滋味。然而,面对着那扇冰冷的玻璃,面对着里面那个无声的生命,他所有的厌恶与挣扎,最终都化作了无计可施的沉默。

    时间在监护仪单调、刻板的滴答声中,被无限拉长。

    护士的身影定时出现在隔离病房内,记录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更换着透明的药液袋。然而,虞笙裸露在外的皮肤依旧透出灼人的热度,即使在强效药物和物理降温的作用下,体温也顽固地停留在39摄氏度上下,艰难地小幅波动,不见明显退却的迹象。

    林菁强迫自己稳住微微发颤的手。她按照护士的指导,用温热的湿毛巾,极其小心地拭去虞笙额角不断沁出的细密冷汗。每一次擦拭,都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接着,她又用棉签蘸着温凉的生理盐水,一点点、极其耐心地浸润虞笙那因高烧而干裂起皮的苍白嘴唇。

    虞笙的呼吸声,透过氧气面罩传来,带着肺部深处炎症特有的、细微而急促的嘶鸣音。每一次费力的吸气,都让她的胸廓轻微起伏,每一次艰难的呼气,都牵动着林菁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病床旁的监护屏幕上移开。那些代表心跳、血氧、血压的彩色曲线和不断跳动的数字,每一次微小的波动,每一次频率的细微变化,都让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医生口中那“关键的24-48小时”,此刻的每一分钟,都像在滚烫的焦油中缓慢跋涉,沉重而煎熬。窗外的天色,也从灰白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更压抑的铅灰色,如同这场生命拉锯战阴郁的底色。

    整整二十个小时,在无菌隔离病房特有的寂静与消毒水气味中,被心电监护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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