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客: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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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到了夏天,干越并非天州,怎么会有雪山?

    桓秋宁也曾纳闷,那座山为何一年四季都是雪白的,仿佛山上的雪不会融化似的。

    上山之后,桓秋宁终于明白其中缘由。

    山上有一种花,生长于悬崖峭壁上,盛开于夏日,花开之时满树雪白,漫山遍野,从远处看,犹如雪山。

    这种花盛开时花香清淡,似茶花,如带着清香的雪花压满枝头,淡雅又明媚。

    “好美的花。”桓秋宁看的入了迷,不知不觉中已经伸出手,想要触碰花蕊。

    几个小孩连忙叫住他,急切道:“大哥哥,不要碰,这种花有毒!”

    “好,我不碰。”桓秋宁收回手,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花?”

    小孩道:“我们这边管这种花叫‘兰荆花’,它是杜鹃花的一种,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照山白’。”

    桓秋宁不禁一笑,讶然道:“你说这种花叫照山白?”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道:“好久不见,照山白。这些年,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母亲说我出生于漫山遍野一片雪白的季节,原来夏日也会有雪。”桓秋宁极目远眺,视线掠过漫山遍野的兰荆花,看向上京城的方向,心道,“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已注定。”

    明知此花有毒,桓秋宁还是折了一朵,藏在了怀里。

    孩子们见桓秋宁看着兰荆花傻笑,于是凑过来,腆着脸问:“大哥哥,你笑什么,这花有那么好看吗?”

    桓秋宁笑得甜蜜,笑眼弯弯,如清风掠过花捎,温柔又明媚。他抿着嘴笑了一会,点头道:“好看,特别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花啊。我真幸运。”

    这时,一个稍大点的小孩似是看出了猫腻,捂着嘴,笑着问道:“大哥哥是不是有心上人啦!所以才折一枝花,想偷偷地送给喜欢的人?”

    “是。我有一个心上人,喜欢很久了。”桓秋宁温柔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又道,“就你机灵。不过,为什么要偷偷地送给喜欢的人?我要光明正大地送给他,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悦于他,我喜欢他,我要和他永结同心,长相厮守。”

    小孩们笑着起哄,道:“大哥哥,那我们快去找他吧!他收到你的花,一定会开心的。”

    桓秋宁摇头道:“现在还去不了。他在很远的地方,我还没有资格去找他。”

    小孩们失落地问:“那怎么办呢……”

    突然,有一个小孩从小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还有一节烧焦了的柴火,递给了桓秋宁,呲着牙道:“写下来吧大哥哥,我们替你送给他。你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他的名字像花一样美。”桓秋宁被小孩逗乐了,坐在树旁,笑道:“我听闻他前些日子去了泸州,本想过去找他。可干越战事实在是吃紧,我脱不开身,也怕自己去了,给他带去危险。作诗罢,我相信,他会看到的。”

    于是,桓秋宁看着漫山遍野开得正盛的兰荆花,念着他的名字,写下了一首诗:

    《折兰荆十五年六月初五》

    昨日登高望远晴,

    乱绪越过泸州境。

    颔首忽见青石嶙,

    兰荆白蕊似雪明。

    知君闲来思暇静,

    夏晌小憩长悠梦。

    不知卿卿恼何事,

    日日托风送耳声。

    ——下卷完——

    第113章 前传(一)

    承恩三年,冬至。

    落日时分下了雪。书斋旁的腊梅鼓着花苞,几朵早开的梅花迎着毛绒碎雪笑意盈盈,在斜灌而来的北风中打了个喷嚏,花香四溢。

    相国府里的小公子桓秋宁靠在雕花木窗前,颇有兴致地逗着树上的红眼乌鸦。他伸手摸起两个石子,冲着乌鸦的脑门弹去。

    “嘿,歪了!”桓秋宁一骨碌站起来,指着仓皇逃窜的乌鸦,“别走啊,陪小爷玩会嘛。过两天再来呗,小爷赏你吃石子儿。”

    一旁抱着卷轴打鼾的小书童吓得抖了抖,连忙揉了揉眼睛,跑到桓秋宁身后,懵懵地问:“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逗鸟呢。”桓秋宁抬手替他抿去了眉毛上的落雪,笑道:“你真好玩,睡了一觉,变成白眉老翁啦。”

    “公子莫要取笑我了。”小书童扣扣脑门,抬头看雪,“下雪了,我去给公子拿狐氅。”

    小书童跑进书斋,抱了件厚重的白狐毛的氅衣出来。桓秋宁见他就拿了一件,紧了紧衣领,猫着腰跑进了雪里,回首道:“你穿着罢,小爷就喜欢下雪天。走,去疱屋,看看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路过梅树时,他低头,捧着刚开的腊梅嗅了嗅,心中一喜,笑道:“雪中腊梅迎风开,正是人间好时节。”

    小书童望着漫天纷飞的白雪,瞧着四周枯败的景色,不知道桓秋宁口中的“好时节”到底好在哪里,

    走到疱屋前,闻到里边飘出来的诱人的香味,小书童揉了揉肚子,突然就理解桓秋宁说的“好”到底是好在哪里了。

    二人正要进去找点吃食解解馋的时候,屋内的庖厨们齐齐转身,背对着热气,朝他们的方向颔首示礼。

    桓秋宁觉得后背发凉,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桓江城正站在长廊中阴着脸看着他,那表情犹如发疯了老猫终于抓住了几次从他手中逃窜的死耗子,没有恨意,只有杀意。

    “你先走罢。”桓秋宁耷拉着耳朵,叹了口气,“小爷要遭殃了。”

    这次,桓江城不是独自一人来捉他的,还带了一个“帮凶”。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小老头,戴着个金丝眼镜,用小米粒大的小眼睛打量着桓秋宁,要不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桓秋宁都没看出来他在笑。

    桓秋宁走过去,不情愿地低着头,如蚊子叫一般叫了声:“爹。”

    “桓桁,把头抬起来。你看看你这副事不关己,无所事事样子,哪有半点世家子弟的该有的野心和气度。”桓江城如吃了炮仗一般,一开口,就点着了一串十米长的炮仗,劈里啪啦地骂个不停。

    桓秋宁不耐烦地听着,时不时用脚尖去踩地上雪,在雪地上踩出了十几个月牙。

    “别人尚且不谈,你看看照宴龛的儿子!照山白与你同岁,跟你一块进的国子监,他心中有丘壑,能出口成章,文风不错,致世论世的观念也不错,确实是与你差不多大的这些小辈中的翘楚。你看看照山白写的文章,你再看看你写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先不说国子监的祭酒如何点评你的文章,我这个做父亲都看不下去。桓桁,你好好地反思反思,他照山白在书斋中研读古籍,思索治世之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吗?”桓秋宁抬头望着屋顶地麻雀,吊儿郎当道,“我在城北抓泥鳅啊。”

    此话一出,桓江城身边的小老头扑哧一笑,不由得赞叹桓江城真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桓江城回头看了一眼身边人,板着脸,压下火气,对桓秋宁道:“这是你董叔叔,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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