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客: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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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禅坐在靠里的位置,背靠雕花木窗,窗外是云雾缭绕的苍凉山。他垂眸扫了眼茶杯,用杯盖抿去了杯角的茶沫。

    出了王宫,殷禅的气色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精气神也提了上来。他的眉眼属于剑眉星目那一挂,骨相凌厉,眉如墨裁,斜飞入鬓,唇薄而锋,周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

    但是他常年泡在苦药汁里,皮相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如秋风扫残花,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他的肤色极白,却不似寻常贵胄那般养尊处优的白,而是清冷的苍白。

    他像极了一味毒药,名为“枯荷”。

    残荷本无毒,奈何寒霜伤花痕。

    五年前,桓秋宁初次见到殷禅的时候,他虽然半死不活,却没有这般憔悴。桓秋宁打量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他在边塞的往事。

    桓秋宁品了一口茶,抬头问:“这是什么茶,怎么茶味这么淡。”

    “此茶名为‘远岫疏香’,是琅苏的名茶。”谢柏宴翻盖品茶,答道,“春日宴那日,望苏楼里的茶,就是这种茶。”

    桓秋宁一口饮了半杯,咂摸了一会儿,摇头一笑:“没尝出来。我去琅苏待了好些日子,茶没喝上几口,桑落酒倒是喝了不少。你们不懂,佳人在侧,美酒相伴,只有这般,才能尝出来人生的滋味。不是说来吃酒么,怎么喝起茶来了!”

    “小二,拿酒来!”桓秋宁叫人端来了两壶酒,他趁店小二倒酒的功夫把临江楼扫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便舒下心,握住了酒樽。

    殷禅闻了闻酒香,悠然一笑,道:“南山,你还记得么?在边塞的时候,咱们被土匪捉了去,蹲在一个茅草屋里头。土匪不给咱们吃,不给不给喝,倒是日日给咱们仍两壶酒。那时候我说,咱们要是能活着逃出去,我要请你吃这天底下最好的酒!”

    他说话的时候太用劲,身子没抗住,这会儿嘴唇又发白了。

    “当然记得,咱们可是一起饮马血,啃甘草的交情。”桓秋宁是个念旧情的人,他面上冷漠,却总是把心里的旧事翻出来搅一搅。

    他的话都藏在心里,从来不说。旁人看不透他的心,总以为他这个人没心也没肺。

    桓秋宁第一次见到殷禅的时候,他还不是个病秧子,而是被边塞土匪活捉了的人质。

    那时殷禅被边塞的土匪打的鼻青脸肿,屁滚尿流,半死不活地缩在土屋的犄角旮旯里,一声不吭。

    不幸的是,那时候的桓秋宁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他刚从万坟冢里捡了一条命,被人塞在押送流放罪臣的囚车底下当人肉垫,他咬牙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挺到了干越的边境。

    两个快咽气的人坐在土屋一东一西两个角落里,大眼瞪小眼。殷禅比桓秋宁还惨,他的两只眼只有一只能睁开,另一只眼睛肿的像泡发了的荸荠,又青又紫,“滋滋”的往外冒着血。

    相处了几天,俩人都没死,桓秋宁怕殷禅先死了,便爬过去,掐了掐他的人中。他哑声问:“兄弟,还能撑住么?”

    殷禅闷哼一声,虚弱地说:“快死了。”

    “恩,我也是,快死了。”桓秋宁在他旁边坐下,背靠着土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快饿死了。”

    土屋外飘着雪,跟外头相比,屋里虽然算不上暖和,但也没冷到能冻死人的程度。寒风裹挟着沙土和碎雪冲撞到木门上,撞得整个土屋都在发抖。

    殷禅没吭声,抬起手往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碎瓷,塞到了桓秋宁的手里。

    桓秋宁摸着碎瓷片,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意思?你让我吃这个?”

    他仰起头,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说:“等我死了,你用这个,喝我的血。然后,活下去。”

    “别,我还没饿到那个地步。”桓秋宁立马把碎瓷片塞到了殷禅的手里,咧着嘴说:“你拿好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你再撑一会,如果有机会,我带你逃出去,你可千万别给我拖后腿啊。”

    桓秋宁是怕他把最后的家什交出去后,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

    殷禅没睁眼,又哭又笑地抱着膝盖抽搐了一会,然后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土屋里横着一条马腿,红血渗进了土地,染红了一片。马腿旁边放着那个碎瓷片。

    殷禅没看到桓秋宁,以为桓秋宁死了,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往木门上撞。他撞得头破血流,结果门开之后,桓秋宁正站在木门外边,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桓秋宁没死,他倒是快把自己给撞死了。

    屋里烧起了柴火,烟熏得人一直咳嗽。桓秋宁蹲在一边,撕下一块布,给殷禅包扎了伤口,问道:“这么想逃出去?”

    殷禅吃痛,咬着嘴唇,又不说话了。

    “撞坏了脑子,变成哑巴了?”桓秋宁说完自己先乐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马腿,“土匪到隔壁村大扫荡去了,这条马腿,我是从土匪屋里偷的。怎么样,你兄弟我有点本事罢?”

    殷禅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依旧没说话。桓秋宁一边撕马皮,一边跟他讲:“再往北走就到东平关了,那边在打仗呢。你记好了,逃出去以后,要往南跑,南边是干越,州府是董明锐。他跟我爹是拜过把子的兄弟,算得上是我小叔,他这个人没什么好心眼,唯一的喜好就是养鸟。你要是能逃到干越,抓只鸟送给他,说不定他能救你一命。”

    殷禅点了点头,他接过碎瓷片,舔了舔上面的马血。

    涩的发苦,还腥的要命!

    他刚要吐,桓秋宁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嘱咐道:“别吐,喝下去。喝下去才能活,忍着罢。死比喝这个还难受,你要是不信,你就往外吐罢。”

    殷禅拧着眉头,挣扎了半天才咽下去。他抱着喉咙,干呕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也没那么难喝罢!”桓秋宁抿了抿嘴角的血,他撕下一块马肉,扔进了柴火堆里,“我很小的时候喝过狼血,比这个腥多了!但是喝了狼血浑身有劲儿,能跑好几天。”

    听到这里,殷禅愣了一下,他似是想到了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终于活过来了。”桓秋宁烤着火,回头问:“你多大了?”

    殷禅装了好几日哑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哑声答道:“二十四。”

    “嘿,你比我大呢。”桓秋宁又问:“你是哪里人,怎么到这来的?”

    殷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东边,指了指南边,又指了指下边,虚弱地回话道:“逃命。”

    他往哪边指,桓秋宁就往哪边看,他一通乱指,指的桓秋宁头疼。桓秋宁揉了揉额头,无奈道:“罢了,看来是真撞傻了。”

    “‘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1」”桓秋宁抬头望天,指了指南边,道:“你唤我‘南山’罢。我以前用这个名字,给别人留过信。”

    殷禅微微颔首,默念了一遍:“南山。”

    当天夜里,土匪又绑了几个人回来,他们把刚捉来的人质关到了隔壁土屋。

    本来冬日里的北风就像狼嚎,隔壁屋新来的苦命人又一直歇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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