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平城: 40-50

您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渡平城》 40-50(第15/19页)

 冯芷君停下了批复奏疏的笔,终于正眼瞧她。

    “你既知鲜卑勋贵乱象,缘何欲拔擢这二人?”

    “回皇祖母的话,三长之策,甚于均田,难免勋贵反扑,沸反盈天,以清贵虚职予之,既全体面,亦安人心。”

    “体面?”

    这几句空洞之语可说不动冯芷君,“昔年苻王克燕平凉、破仇灭代,诸公皆得礼遇。半壁江山既定,主骄法驰,赏罚不明。

    反者得善终,金刀不杀人。

    养虎为患,淝水一败,姚苌、慕容垂、吕光先后拥兵自立。”

    “姚苌逼其投缳而死时,可顾及过从前他给他的体面?”

    “陛下也要做此种仁君?”

    “孙儿惶恐。”拓跋聿嘴上说着惶恐,眼眸依旧坚定,“孙儿从未想过做仁君。”

    盛世仁君可得圣名,乱世仁君不合时宜。

    “孙儿以为,鲜卑勋贵,自该打压,却不可操之过急。”拓跋聿脑内想了许多种说辞。

    三长也好、均田也罢,拓跋聿没有昏头到要因权争而废政。

    倘若她是冯芷君

    新政过后,税赋上升,富国以后,除开鲜卑勋贵,第一刀会是哪儿呢

    齐国。

    “我大魏兵制──”拓跋聿想明白后,眼瞳中露出某种兴奋的震颤,“以兵镇为主,部分鲜卑勋贵南下伐齐还用的上他们。”

    她竟然已经能看得到自己欲伐齐么?

    “所以你以为赫连归与乞伏丹江可用?”

    “都不可用。”

    拓跋聿的回答更让冯芷君意外,既知这二人不可用,缘何还要举荐二人。

    “鲜卑勋贵,能合用的,该是如慕容蓟这般,心向朝廷的。”一向沉静温良的人,而今让冯芷君不由心生提防:“孙儿愿为皇祖母驱驰,助皇祖母,铲除朝中不平刺。”

    伐齐,也可以伐的不止是齐。

    “”

    知道自己是杀母鸩父的仇人,还敢同自己说这番话,还能‘为她驱驰’?

    “陛下当真是脱胎换骨。”冯芷君笑意不达眼底,“这番话,是阿耆尼教的?”

    阿耆尼

    久违的称呼让拓跋聿恍惚,脑海中挺拔寂寥的背影一闪而过,“非也。”

    “朕以为朕与皇祖母,当同船共济。”

    不论怨与不怨,恨与不恨,她确实早已与冯家一衣带水。

    强行割袍断义,只会彼此都粉骨碎身。

    政治的底色,是妥协啊。

    冯芷君总算满意,拓跋聿句句在理,且她的内里,还是那个轻易妥协的模样。

    江山多娇胭脂绘,她冯芷君还不愿拱手让人。

    “容哀家,再思量思量。”

    冯芷君没有直接同意拓跋聿所请,“陛下闲来无事,可多去佛堂听经。”

    “诺,孙儿领旨。”

    待她步出殿外,冯芷君才唤来妙观:“将阿耆尼召来。”

    “郡公,您输了。”

    白子被黑子团团围住,逼困棋角,苦无生机。

    “啊,啊”冯初拈着棋子的手指一凝,白子滴溜溜地滚落,搅乱一盘棋局。

    释然而笑:“输了啊”

    冯初衔起棋子,一枚一枚纳入棋盒,无端让人觉得寂寥。

    她像是在衔起满地心事。

    “郡公,”杜知格突兀地搭上了冯初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冯初不解,望着她。

    “您心事,太重了。”

    浸淫朝堂多年,冯初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本能地不想让旁人窥探自己:

    “改革新政,事多而杂。”冯初佯作不在意,“难免心有忧虑。”

    “太皇太后日理万机,臣却觉着她焕发青春,年轻了至少十岁。”杜知格倒是不顾忌,拿冯芷君说事儿,“倒是小冯公你,像极了鳏夫怨妇。”

    鳏夫怨妇?

    冯初愕然,半怒半嗔,“你好大的胆子,拿本公比作鳏夫怨妇。”

    杜知格不以为意,反唇道:“在下若不将您比作鳏夫怨妇,您还得垂泪对棋子儿。”

    “说说吧”

    “您同陛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冯初的眼眸瞬间凌厉了起来,还带着提防,盯着眼前素来云淡风轻的杜知格,却又无法反驳。

    只能道:

    “杜大人,慎言。”

    杜知格见她动气,并未急着告饶,举盏饮汤,“小冯公,您不觉着自己活得太累了么?”

    “以女儿身步入朝堂,不肯以婚姻为筹码,要做国之柱石,兢兢业业,沥血呕心。”杜知格的眼瞳干净纯粹,倒映出冯初的面庞。

    “这天下腌臜人,为名、为利者多如牛毛,归根结底是为己。可小冯公,你呢?你为国为民为名为利,怎么就不为自己呢?”

    “太皇太后弄权,甘之如饴,因为那就是她本该有的模样。”杜知格目露怜悯──冯初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有人以如此目光看着她。

    “小冯公,您看不见自己的本心,不是么?”

    她看不见她的本心

    冯初怔怔,杜知格的叩问在心头回响。

    不怎么会呢

    她明明每一步,每一步都是自己反复思量,才落下的。

    杜知格似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指着她收至一半的残棋,“在下学棋不久,论弈力,在下是比不过您的。”

    “然而这几日下棋,郡公弈路看似精打细算,却是失了大局,再无高瞻远瞩。”

    杜知格话说得愈发凌厉。

    “小冯公,不,阿耆尼,”杜知格替她收好棋子,“我无意庙堂,您是知晓的。”

    “太苦的话,可以向他人倾诉的。无需一人相扛。”

    她真真是带了仙气的人,“不论怎样,在下也算是郡公的门客,理应为郡公除忧解难。”

    “呵哈,”冯初浅笑,明媚如霞,眼角凝露,“杜大人啊杜大人”

    她并未言自己的事,还复从棋盒中取出棋子,落于一角,“杜大人不会生怨么?”

    生怨?

    “何仇何怨?”

    拓跋聿意欲提拔的乞伏丹江,是冯初屡次同冯芷君上书弹劾而留中不表之人,亦是逼杜知格家道零落,前来平城的仇人。

    冯初的弹劾不曾奏效,拓跋聿的提拔却得了准许。

    任是换作谁,怕都会与冯初心生龃龉。

    “此事啊”杜知格眉间笑意未敛,“在下固然对暂无法行报复之事,可知格此生,也不是为仇家而活的。”

    “既无煎熬,谈何龃龉?”

    “”她太过洒脱朗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