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纨绔竹马黑化了: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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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衣进殿时不动声色地给传话太监赏了银子。

    这一次的太监,和他从姜城刚回来时瞧见的面孔,又截然不同了。

    皇帝太老了,老得疑神疑鬼惊疑不定,恐怕马上就要恶化到刚愎自用的程度了。

    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盯着花纹吉祥富贵的地毯眨了眨眼,整理好表情。

    皇帝听完他明面上汇报工作的来意,借着叙家常的借口屏退了所有下人。

    偌大金銮殿立刻寂静。

    沉香袅袅,氤氲在雕梁画栋之间,好似仙境。

    “陛下,罪人沈适忻俱已招供。”

    他在皇帝面前跪下来,恭顺而冷肃的气魄刹那充斥这具文官的皮囊。

    皇帝看着他,眼神似是在揣摩,随后从折子间抽出一份狱卒的记录,一字一句细细看起来。

    他没让谢璇衣起,谢璇衣便只能老老实实跪着,哪怕膝盖酸痛双腿发麻,也不能从口中泄出一个音。

    随着审阅折子接近尾声,皇帝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左手抚摸着龙椅上雕刻细腻华美的红木扶手,眼珠子转回,看向殿下长跪不起的谢璇衣。

    “起来吧。”

    “你做的不错,天玑,”皇帝把折子合上,像是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致,问他,“你可知朕为什么突然对沈适忻下手?”

    “属下不知。属下不过为陛下办事,做陛下最忠心之人,尽忠心之事,至于原因,不知,也不应知。”

    谢璇衣虽然站起来,却还是低着头,声音像是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一样,很低沉,听着颇为可靠。

    “嗯。”

    皇帝点头,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接着查与沈家往来密切那几家,若是有人要出帝京,拦住了。”

    “是。”

    谢璇衣点头。

    他行过礼,刚想走,又回过头来,声音清冷得似是琉璃盏,“陛下,属下斗胆,有一事想问。”

    皇帝手上,朱笔吸饱了赤色,笔肚圆润,蓄势待发,“怎么,你想为沈适忻求情?”

    “不,”谢璇衣终于在皇帝面前露出一个笑容,很淡,面容却立刻鲜艳起来,“属下想问您,何日行刑。”

    “我不想为沈适忻求一字情,我只想看沈适忻死。”

    “哈哈哈哈哈,好!天玑果然真性情,你且侯着,莫急。”

    皇帝笑得颤身,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谢璇衣的出格。

    大殿里回荡着他的笑声,震耳欲聋,朱笔上落下鲜艳的一滴红,笔墨浓稠厚重,刚好盖住摊开的折子上官员落款。

    谢璇衣维持着一点笑,出了金銮殿。

    他摸了摸僵住的脸,慢慢蜷缩起手指。

    四十五

    宫门口,官鹤早早备好车马候着,准备送谢璇衣回新迁的宅院。

    宅院也是皇帝那日赏赐之物,谢璇衣想着不住白不住,便吩咐官鹤带人去收拾过,后来探查线索焦头烂额,竟然自己忘了这件事。

    又在麻烦旁人,谢璇衣上了马车还有些心虚。

    恰好官鹤问起今日殿中见闻,谢璇衣便粗粗讲了一遍,哪知道刚说出“我说,我巴不得沈适忻死”,官鹤就很怪异地“啊”了声。

    “领事,您就这么盼着朝中再乱些?”

    谢璇衣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说什么呢,沈适忻是死不了的,皇帝不会任他就这么干干净净地死的。”

    “单是抓一个沈适忻,皇帝已经浪费了太多人力物力在其中,要是只为了一个沈家主谋,倒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从他往日杀人放火、划分势力里挑挑拣拣,这些事情细数起来,够沈适忻砍头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

    官鹤的表情又变得很奇怪。

    谢璇衣低头,摸了摸衣摆上绣着的禽鸟,“拔出萝卜总会带出泥,现在萝卜有了,泥还没洗干净呢。”

    就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这个耐心一点点抓住了。

    这一句他没说出来。

    到后面,官鹤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睛却盯着他抚摸花纹的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回到宅院,谢璇衣托下人带了身便服回来,顺便叫官鹤收回巫蛊之事的情报。

    许多张颜色、字体各异的纸条汇集在一处,谢璇衣松松挽了长发,很有耐心地亲手研起墨来。

    可惜那一砚好墨,还没写几个字,就干了大半。

    谢璇衣看完纸条的表情,不似先前那么愉悦。他紧紧抿着唇,把字条一张张在烛台上烧掉。

    巫蛊的谣言,是他头脑一热,走出来的一步险棋。

    自打他从北漠回来之后,包括在南疆那将近二十日,都一无所获,他屡屡试探,系统始终给出了“未检测到异常”的答案。

    他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在这个小世界又过了几个月,现在将要立春了,衣服也越穿越薄了,他的修复进度却始终卡在不尴不尬的数值。

    百分之四十五。

    一个说多不多,说少又难以忽视的进度。

    堵得他如鲠在喉。

    所以他不得已广撒网,甚至动用了阕梅几人,散播空穴来风的“巫蛊”传言,期待有官员自投罗网。

    然而料想不到的是,反应更大的是民间。

    谢璇衣披衣起身,看向门口,下一刻,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官鹤冒冒失失地冲进来。

    “领事,附近巷子有人闹事,似乎已经报了官,却迟迟没有人来。”

    他说的含糊,听不出具体内容,谢璇衣轻托额头,叹口气。

    毕竟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管也得管了。

    “备马。”

    骑马的效率远高于坐车,冷飕飕的风擦着鬓角过,掠起他发尾,微微颤着。

    坐在马上,谢璇衣抓紧了缰绳制止马冲刺,眯着眼睛看向巷子里的一团乱麻。

    他听了百姓七嘴八舌的交谈,勉强明白了缘由。

    无非就是街头混混因为铺子的位置起了争执,向寻常百姓勒索,不得手便提刀砍人,有人重伤。

    谢璇衣挥了挥手,叫官鹤去把血流不止的受害人抬去就医。

    那群混混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谢璇衣身上,古怪又猖狂地笑着,凑过来要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生锈的斧头刚落下几寸,就被一柄银红长刃从中接上,不过一个寸劲,染着血气的斧子就像琉璃一般碎裂了。

    谢璇衣左手扶着马,黑衣黑发都被风高高扬起,他眯了眯眼,刀尖指着混混。

    “来。”

    混混怕了,匆忙丢下手里的斧子,带着小弟逃命去。

    谢璇衣刀尖慢慢落下,利索地收回刀鞘中。

    他自然是赢得满堂彩,一时间也没有人再敢闹事。

    谢璇衣却没想到,这件事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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