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王: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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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是周奉疆,在自己身边就有这样唾手可得的美人,她也一定会非要将她弄到手才肯罢休。

    媜珠今日在殿内香炉里熏了很重的沉香。不知是否是这沉香香气的作用,当身处这间殿内时,嗅着这样的香气,姐妹二人的心俱是宁静的。

    既没有令人动容的热泪盈眶、姐妹相拥,也没有争吵,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尴尬和僵硬。

    一切都是那样平静、随意,仿佛她们还是冀州侯府里待嫁闺中的少女,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她来到三妹妹的绣楼里,随便和三妹妹说几句话,和她一起解闷打发时光。

    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别经年。

    媜珠见到她过来,伸手指向一旁的檀木玫瑰椅,示意她坐下。

    婈珠遂上前坐下。

    宫人入内为婈珠奉上茶水和点心,是婈珠从前就喜爱的寿州黄芽、山药栗粉糕。

    静默片刻后,终于是媜珠先开了口。

    “二姐姐,你想杀我。”

    她的语气也是平静的,甚至一边说话时一边还在抚着她的猫儿。

    而婈珠的回应更是心平气和:

    “我以我生母的名义向你发誓,在张道恭推我落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后悔了。”

    媜珠抚着猫儿的手顿了顿:“为什么?”

    “我想杀你,因为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得到张道恭的爱。这些年张道恭一直忘不了你。我曾经爱他,所以我嫉妒你。后来我发现这并不值得,你没有伤害过我,你是我的妹妹。张道恭就是个无能软弱的畜生。我们姐妹二人,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互相残害,并不值得。”

    媜珠轻声道:“没有互相残害,是你伤害我,我没有想要害过你半分。我也没想过和你抢张道恭。”

    “我知道。所以我后悔了,我发现这并不值得。曾经我很害怕,我害怕张道恭重新得到你后、他就再也不要我了,我害怕!”

    “……当日在龙编县,魏军追杀来,段充想要带我逃跑,本来我们两个人就可以逃走的,可我一片痴心,非要去带上张道恭。没想到,小舟渡海时,张道恭竟趁我不备将我推落海中,他也想要杀我,他害怕我妨碍他逃跑!”

    “三娘,这算我欠你的,算我永生永世欠你的。”

    媜珠垂眸自嘲一笑:“是么?那看来我们姐妹也不能五十步笑百步了,我们都在一个男人身上栽过跟头,谁都没看出他的真面目来,可悲可叹。”

    一句简单的自嘲与附和,便是姐妹二人之间渐渐破冰的开端。

    久别重逢后的气氛,仿佛也从此刻开始缓和。

    婈珠端起茶啜了一口,浮起的袅袅茶雾模糊了她的容颜,她语气恍惚:“还是我当年喜欢的味道。——在外这些年,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惬意地喝一杯茶,吃一块糕点了?”

    媜珠也淡淡地附和:“好像父亲还在的那些年里,我们姐妹二人偶尔在家中水榭里闲坐漫谈,两壶清茶,几碟糕点,对着水榭外的莲花荷叶,可以坐上一整个下午。那时候真是惬意啊,无忧无虑。是小女儿家的闲情逸致呢。”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自己来日会顺遂安宁,和乐美满。大家都以为人生是没有变故的。

    婈珠同样轻声感慨:“如今父亲不在了,冀州也远了,的确是再也回不去了。”

    媜珠低叹:“家也散了。”

    提到冀州的家,谁也不能躲过的话题就是当年周奉疆带来的那一场屠杀。

    那是整个家族的悲剧。

    不过今天,婈珠却向媜珠讲起了这个故事的另一面。

    “三娘,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过,其实……周奉疆后来会做的事情,父亲多年前就隐隐预料到了。他竭力想要过阻止,可他就是没有亲自动手杀周奉疆,你猜这是为什么?”

    ……

    媜珠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婈珠微笑:“父亲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他的儿子比不过他的养子,不是他输了,是他的儿子们输了,他愿赌服输。”

    她的视线望向媜珠身后屏风上绣着的牡丹蝴蝶:

    “还记得吗?有一年父亲染了时疾,你我同在父亲病榻前侍疾。”

    周鼎那时候为什么生病?

    在生病前,他曾前往定州伐义武节度使。攻城时,他命养子周奉疆为前锋,先行架云梯爬上定州城墙。

    所有人都以为周奉疆会死,但周奉疆活了下来,并且成功地爬上了定州城墙,一臂砍掉了定州军旗。

    义武节度使大惊之下中风瘫痪,随后吐血而亡。

    死前,他曾留下一句诅咒,他说,周鼎有如此猛将,实则是养虎为患,将来必定会被反噬。

    这句话成了周鼎的心魔。

    一则,他的确知道周奉疆的过人勇武,当年在收养周奉疆时,他就曾感慨过,说此子没有托生在我周鼎妻妾腹中,非我亲子,实乃我人生大憾啊!

    二则,当十数年过去后,他的养子和亲生儿子们都渐渐长大了,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们各个全是扶不上墙的酒囊饭袋,毫无枭雄之气,唯有养子越发可见锋芒毕露。

    他越来越担心,也越来越恨。

    为什么他的亲儿子们各个不中用?为什么最中用的是养子?

    起先收养养子,是把养子当做家奴来养,准备把他养熟了之后留给自己的儿子们当做心腹来使唤的。

    可等到把养子和儿子们全都养大了,他绝望地发现,自己那群愚蠢的儿子们根本无法驯服这头猛虎,也只有他还活着的时候才能勉强压制这凶兽罢了。

    等他一死,这冀州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用想吗?

    乱世的藩镇里,一年要发生多少起兵变?简直是数不胜数!

    但凡有老节度使死了,他的儿子们不中用,压制不住局面,继而被城中将领们兵变夺权的,简直不可胜数!

    可周鼎素来骄傲,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他也要担心起这样的问题来。

    故,从定州回来后,他大病了一场。那不是时疾,那是心病。

    是心病啊。

    病榻前,有一日婈珠去侍奉父亲服药,父亲心魔太深,昏昏沉沉之下误将她当成了年轻的俪阳公主,把自己的女儿当成了自己母亲年轻的时候,拉着婈珠的手就痛哭了起来。

    他是在向自己的母亲寻求慰藉。

    他说,若是有一日我死了,我的周家会怎么样?我的儿子们还能压制住来日的局面吗?

    我心向中原,欲夺九鼎,我以为我的儿子们可以为我开创万世之基业,可现在我发现,等我死了,我的儿子们,他们十几个人加在一起,守一座冀州城也是难事!

    枭雄暮年,此为最悲矣。

    婈珠看着父亲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自顾自地哭诉着,他说,很多次他都想即刻立军令状,将这养子斩了才好,如此他就没有心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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