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小厨娘: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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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已被撞见,他松开叶莺,擦去她脸上半干泪痕,带她穿过石桥,来到皇帝与崔相面前。

    崔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手上,嘴角抽抽,看眼皇帝,欲言又止。

    崔沅只淡然。

    叶莺目光触及皇帝已染霜色的鬓发,蠕动双唇,虽知道当年的事亦有苦衷,到底还叫不出那声“父亲”,只默默行了晚辈礼。

    皇帝再次细细打量她,目光滚过她柔润脸庞,笔直脊背,最终落在那与自己相似的鼻唇下巴上,喟叹一声。

    “他们将你养得很好,比宫里的孩子还要好。”

    “如今太后已年老,我想接你回宫,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弥补从前遗憾,让你今后生活无忧,你可愿意?”

    叶莺留意到皇帝的措辞间,用的是“我”而非“朕”。

    他今日穿着淡黄大袖襕袍衫,腰间玉带,头戴皂纱折上巾,比之自隋以来便为帝王色的赭黄袍色少了分威严,多了分文人儒气。

    叶莺垂下头,抿了抿唇角,轻“嗯”了一声。

    皇帝脸上紧张期盼终于淡去,如释重负地笑了。

    “好,好,好……”

    目送皇帝车驾离去,崔相终于有机会询问崔沅,皱眉沉声:“刚才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

    崔沅平静地道,“我与公主,两心相知,两情相许。”

    “你!”崔相愕然,竟没想到他这般淡然坚决地说了出来。

    书房里,崔沅起身,跪了下去。

    跪在祖父手边。

    他挺直腰脊,抬眼,直视崔相眼睛,缓而恭声道:“此前廿余年,沅蒙祖父教诲,遵循门庭规训,不曾有悔,却从未真正体会‘喜欢’二字。”

    “若非遇见公主,恐怕余生数载,便就这般草草过了。”

    崔相想到孙儿病情,悲从中来,闭上了眼。

    “公主天真烂漫,至情至性,于艰时亦不弃我,尝无以为报,如今,”崔沅顿了顿,道,“尚未来得及禀明祖父,御医刘邈这些年隐居山林,尝百草毒,研制出一方解毒丸药,或有六成把握。”

    “比起张郎中的法子,已是多了三成生机。”

    “我想试试。”

    “而后去求陛下赐婚。”

    “砰——”茶盏碎裂声音。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崔相恼怒,“且不说皇室复杂,作驸马,便是断了你的仕途,你可对得起长辈这些年的栽培?”

    “再何况,你若有尚公主的打算,当初为何又——”

    崔沅打断,“祖父须得知道,我与她,从不是身份之隔。”

    “便她不是公主,没有任何出身背景,我亦会如今日这般向祖父陈情。”

    “并非想尚公主,我只是……”

    “想娶她为妻。”

    他原本,不敢想。

    是她带来了刘邈,甚至追溯从前,令刘邈能不必顾着生命危险,可以继续研制这药方的人,也是她。

    知道以后,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竟也开始信了。

    他道,“驸马如何,我心里清楚的。只是叫您失望了。”

    青年人眉眼像极了父母,亦能看出自己当年的模样。

    便是跪着,也与崔相平视,崔相从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瞧见了年迈的自己,却看不出他丝毫的退缩。

    他本该如此,坚定、坚决,做认定对的事情,这是自己教给他的品格,也一向如此。

    崔相暗叹,若不是因养病致仕,而今支撑起崔氏门楣的,应是他才对。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毫不留情面地将前来为何氏拉拢他的门客赶出了家门,而后,联络群臣上书,于承天门前跪逼何氏还政。

    那夜风大雨急,淬了毒的箭矢堪堪擦着他的官袍,钉在了马车车厢上,他冒险寻到郭府,只一个眼神,便与对方明了了态度。

    此后数十年,与陛下、与郭宏、与后辈门生,徐徐图之。

    边境息战,互市贸易,翻查旧案……

    死而后已,无愧于君,无愧于心,却愧于家人。

    终究是,他有愧子孙。

    崔相闭上眼睛,听见自己道:“随你。”

    崔沅回到竹苑,一个人静坐了片刻。

    对面那方小小桌案,往日总会有一道纤细身影,今日却空荡荡。

    不止今日,往后的日子,这里应当都不会再有人了。

    分明半时辰前才见过面的人,竟生起无边思念来,催人心肠。

    嗅着屋内残余的一缕幽香,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

    他将桑叶唤了进来。

    起身走到香炉架子边,指尖越过几盒名贵香料,在那盒幽兰香上恋恋摩挲。

    “你追上去……把这个,送给她。”

    第39章 思远道陛下其实与小殿下一样,都是仁……

    二夫人趁早上事情不多的时候出门去园子里逛,没想到被她撞见崔沅跟之前那个丫鬟抱在一起,八卦心顿烧,遣退丫鬟自己躲在假山后偷看。

    接着便听见他们与皇帝的对话。

    这下可不得了,回去后赶紧找到二相公:“吓,那丫头来路那么大!会不会记恨我得罪了她?”

    又嫉妒:“怎地看上那个药罐子,年纪又大,有什么好。”

    要她说,她家二郎青春正好,样貌也不差,正正相配。

    二相公无语,“那是我侄子。”

    说坏话能不能避着些。

    二相公一直知道自己天资比不上兄长,两个孩子,二郎木讷,三郎平庸,比不上侄儿在父亲心里一根手指,也曾不服气过。

    然官场混迹十数年,归来没什么功绩,反倒是初出茅庐的侄儿,就连远在玉州的太守也听说了他的名字,向他赞道“非池鱼也”,二相公只苦笑,再高的心气儿也磨没了。

    左右掌舵家族的责任轮不到自己头上,这些年没事钓钓鱼、养养花,倒能淡然接受自个的平庸了。

    二夫人看见他这模样更气!

    二夫人冷笑:“我怎能不知道?他是人中龙凤,谢庭兰玉,你这个做叔父的都指望他,我一个‘外人’能置喙什么?”

    二相公知道,她这话里讽的不是崔沅,还是当年秀秀的事。

    这个事,当年他得知“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懵。

    甚至跟那个秀秀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三句。

    但亲爹要他给皇帝背黑锅,他能怎么办。

    眼下,既人已经认回了,憋在心里憋了这么久,他可总算找到为自己“洗刷冤名”的机会了。

    二相公一把按住二夫人劈掌下来的手,“夫人,冤枉,冤枉!先莫要打,等我先交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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