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小厨娘: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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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此时已近秋尾,瑟瑟西风,无端吹坠,半池红腻。秋水深碧,澄明见底,零香剩粉,浑不似、旧时妩媚。①

    她在玉壶亭上徘徊,挑了块假山石头坐下,看湖中鸳鸯游来游去,一言不发。

    湖石带着太阳烘过的温度,不如夏日时灼人,粗糙的质感有些膈,但叶莺看着水面粼粼的波光反射在裙摆上,宛如松花刺绣,光影安然,便不想动弹了。

    残荷疏落,霜叶满阶,秋光潋滟得汹汹。

    安静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带着些几不可察的松懈,“怎么溜到这来了。”

    水面也倒映出那个影子。

    皎皎云间月,肃肃松下风。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待回过神来,已是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全然埋在他襟前,让自己被那股清淡冷冽的香气整个包围。

    模糊的泪蹭了他满襟。

    特别委屈。

    不时有三两过路的仆妇,见这一幕俱都惊诧地探头打量,窃窃私语。

    崔沅没有提醒催促她,只是冰冷眼神扫去,令那些议论者噤若寒蝉,默默避开。

    “我本来一直都以为自己没有爹娘,问阮婶他们也只说不清楚。人家说,横死又没有尸骨的人要供城隍庙,每年我都爬很高很远的山去给他们烧钱……”

    叶莺压抑抽泣,小声控诉,“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当初就是不想认,现在跑出来巴巴地说这么多有什么意思?”

    “从前我问夫子,为何与师母分居,他不说。现在想想,难道不是都怪我吗?他肯定恨死我了吧?”

    她的话七零八落,想到什么说什么,旁人听起来毫无逻辑,崔沅却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地听着。

    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敬仰多年的长辈待她好的原因并不纯粹,甚至还可能夹杂了怨怼。

    崔沅拥住她颤抖的双肩,轻拍脊背,“世上人心惟微,行为本,论迹而不论心。何况行之为难,他们若非真心疼爱你,又怎能蒙过你十余年浑然不觉?”

    叶莺抬起头,一颗泪掉在了他脚边,“所以说我很笨……”

    剩下的话音,在崔沅不赞同的目光中渐渐消停。

    他的目光令她沉静下来。

    他说的的确没错。

    “我可以不认吗?”叶莺明知仍问。

    她眼下实无法对着一个初初见面的陌生人生出什么父女情分,她有自己的爹妈,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崔沅屈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自是可以。”

    “只你须得明白一样,在为人父之前,他还是这天下的主。与他作对,会为你带来许多的麻烦。”

    “诚然,如今的陛下性情温和,并非独断专擅之君。你不愿认他,想来他只会痛心,不会怨恨。”

    本朝有过许多明君临到晚年性情大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崔家,以及徐家、刘家,那么多人家,是承担不起“想来”两个字以外的东西的。

    “我自然要认,”她松开崔沅,赌气似的,“公主!谁不想当?”

    “便是为着这锦衣玉食,我也认得情愿。”

    “你不清楚当年的情形,心有怨怼也是人之常情。”崔沅与她并肩在湖石上坐了下来,“当年,先帝缠绵病榻,及至病逝时,陛下仍年幼,使得太后掌政。陛下及冠后,与辅政大臣徐徐图谋数年,才逐渐让太后放权。”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在风中显得有些冷,“亲政之初,朝堂上大半要职都被何氏门生占据,十分艰难。陛下为削减何氏权势,夙兴夜寐,抽丝剥茧,又与北燕人签订契盟,开辟商路,互通有无,使边境停战,以此收回了何氏部分兵权。”

    “……亦因此疏忽后宫,使长子遭受何氏报复,被毒害身亡。”提起聪慧温润却早夭的灵王,崔沅亦有些叹息。

    “他们竟敢……”叶莺愕然,“毒害皇嗣,怎地还能猖獗至今?”

    “因为没有证据。”崔沅轻声道,“律七十六条,若无切确凭证,人犯喊冤,便不得结案处刑,翻供三次,疑罪从无。”

    “何况……当年有宫嫔出来伏罪认诛,咬死是自己嫉妒,将贵妃摘净。”

    “那宫嫔出身河东林氏,与何氏为姻亲。”

    “为什么……”叶莺讷讷,为什么要替旁人顶罪。

    她想不通。

    “因何氏令那些勋贵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感到不安,以此作为要挟。”

    一个族女换一条皇子命,多么划算的买卖。直至如今,宫里仍只有两个皇子。

    “我并非为陛下开解,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他这般选择,其实也是保护了你。”

    叶莺蓦地清醒,忽然想起,好几天都没看到忍冬了。

    “刘翁说,你中的毒……”

    “还有你爹娘当年,是不是也……”

    叶莺咬唇。

    崔沅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望着她。

    如一潭清水,沉静无波。

    叶莺复又抱了上去,心下惶惑不安。

    徐夫子授课时喜欢天南海北胡扯,她大抵也听说过一些,譬如当年先帝临危授命,遍寻朝中只二人敢与何氏抗衡,又譬如崔相带领未被收买的群臣宫门外跪谏一夜使太后不得不还政。

    叶莺当年听的时候也曾唏嘘,只有这般直臣、忠臣才谓栋梁。

    那时她还是小市民心态,唏嘘过后,觉得徐夫子还是听多了“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言论,咸吃萝卜淡操心,朝代更迭与我何干,该吃吃该喝喝。

    却到底没亲眼见过御史触柱血溅大殿,两千禁卫与何氏五千亲兵对峙的慑人场面。

    无法想象。

    所以空洞。

    眼下却好像一瞬间打通了五脏六腑般,连经脉都在震颤。

    这个力挽将顷大厦的人,是崔沅的祖父。

    他的祖父、父亲乃至他,三代人事一主,以致危及性命。

    这个主是她的生父……

    所幸他并非软弱无用之君,不白负这些人的追随。

    即便如此,一句“有没有怨过”含在嘴边,叶莺还是不敢问。

    怎么偏是她的生父……

    崔沅轻拍她的背,柔声哄着,“别哭。”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传之久远,此之谓不朽。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信不当以彼易此也。”②

    总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不能计较得失。

    “无论祖父还是父亲,在明知结局后,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亦无悔。”

    叶莺闷声应着。

    剩下无言,湖水倒映出两个人相拥的影子,直到树荫西移,清脆鸟鸣从头顶传来,崔沅抬眼,看见了水对岸伫立的两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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