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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诗吟刀啸》 200-210(第5/14页)
让她忙的事情太多,既要给数不清的伤员诊治,又要给那些她挑选出来的百姓传授医术,偏偏她体弱多病,若能有一点空闲时间都要尽量休息。
这让大多数官兵虽敬她慕她,也有些怕她惧她,总觉她为人态度太过冷漠。
然而近来几日,她再给伤员们敷药,则会有意与他们谈谈闲话,聊聊闲天。只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那张疏离淡漠的面具好像始终戴在她脸上,很难再摘下来;即使她有心与众人温和交流,也不可能再像幼时那般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无论神情还是笑意,都是暗夜里淡淡的月光,柔和之中带一点清冷。
好在官兵从她的行为举止里感受到了她的善意,终于在一个夜晚,一名官兵忍不住向她开口:“谢大夫,不瞒你说,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听说过你的名字。”他向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伤员都已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才越发小声地道:“长安城破之前,在禁宫大殿上指责天子的那人,便是谢大夫你吗?”
谢缘觉点点头。
那官兵满脸诧异,无法理解:“这可是死罪,难道谢大夫当时一点就不怕吗?”
谢缘觉沉思了一会儿,眉目间浮现回忆的色彩,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怕,我自幼就不够有勇气,向来惧怕死亡。但我有一个朋友,她是这世间最为勇敢之人。只要是她认为对的路,哪怕刀山火海她都会去闯;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哪怕天地万物相阻她都会去做。她既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应该向她看齐。”
那官兵脸色更为复杂:“所以……所以谢大夫那天说的话……”
谢缘觉道:“你知道我那天与圣人说了什么?”
那官兵道:“虽然那是在禁宫里发生的事儿,但据说当时大殿上有无数侍卫见到了这一幕,总会有人把这事传出宫外,现在民间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谢缘觉反问道:“那么你认为那些话不对吗?”
“不,不是,可是……”那官兵居然有些语无伦次,突然静下来,又想了半晌才道,“既然谢大夫到现在也认为那些话是对的,又为何……为何如今还要帮着大崇朝廷?”
交谈到此处,谢缘觉登时了然。
自己猜得没错,近来官兵们心思浮动,甚至打算当逃兵逃跑,不是因为惜命怕死,只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这样的皇帝与这样的朝廷付出。
谢缘觉思索道:“那你为何要当兵?”
那官兵道:“我也不说大话欺骗谢大夫,没什么别的缘故,当然就是因为军饷。我这个人会的本事不多,但很有一把子力气,想来想去,还是当兵最适合我。在军中吃的穿的都不要我出钱,每月领的军饷能拿来养活家人,是一件大好事啊,但我怎么也没想到……”
谢缘觉道:“那你的家人现如今都在何处?状况如何?”
那官兵蓦地一呆,脸色不由沉下来,长叹道:“我不知道,自从天下大乱,我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不知是此刻夜色太深,还是两人所聊话题太过沉重,更或者两者原因皆有,谢缘觉心口又微微痛起来,她伸手抚了抚疲倦的眉心,阖上双目,静默少顷,方幽幽道:“你刚才的问题,再过两日,我给你答案,给你们答案。”
第204章 良言为药医心病,以身作饵扭乾坤(三)
与那些官兵谈过话以后,谢缘觉又去找了之前那几个在城下唱戏的伶人。
本来,像他们这般在戏中嘲笑讥讽天子,是大不敬之罪,本应处以极刑。但凌霄可怜他们身不由己,所做一切都是被梁守义威逼胁迫,是以她早已与李定烽约好,要她帮忙出手的前提,便是放那几个伶人一条生路。
可是他们并不安心,只怕此事传到麒州或西川,圣人或太上皇并不肯放过自己。谢缘觉请他们再编一出戏,他们只觉这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忙不迭答应。
两日后,一出新戏在赉原城中的营所上演。
戏中的主人公与看戏的众人身份相同,亦是大崇一名最底层的官兵,此戏第一折唱的乃是那官兵投军之际与其父母妻儿依依惜别的情景,到了第二折急转直下,唱的却是反贼作乱,长安失陷,那官兵的父母妻儿也被迫逃离出城,逃难途中历经艰险,仍免不了被别地的叛军所害,客死异乡。
现如今大崇遍地烽火,音书难寄,大多数官兵都失去了自己家中亲眷的消息,不敢猜想他们自己父母妻儿的遭遇是否也如戏中这般?这些官兵自然是看得又怒又痛,义愤填膺,纷纷起身请战,恨不得立刻就杀出城去与城外的叛军决一死战。
见此情景,李定烽颇感讶异,次日见到谢缘觉,先是赞她此计甚妙,旋即感叹:“不曾想仅仅一出戏竟能有如此威力……”
谢缘觉正在屋子里配药,闻言不假思索道:“将军当日也曾问我,叛军的那出《弃长安》只在城楼下唱了不到两日,何至于给官兵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戏只唱了两日,可戏中故事丝毫不假,便如一个引子,引他们想起这些年来昏君奸臣的种种无道之举。沙场打仗是要死人的,谁又能愿意为这样的朝廷牺牲生命,军心如何不动摇?”
李定烽脸色骤变:“公主慎言。”
“而如今这出新戏只是让他们明白,大崇朝廷虽不值得他们为之效力,为之牺牲,可叛军屠城无数,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犯下的恶行比太上皇更甚十倍,若不剿灭反贼,天下百姓永无宁日。”谢缘觉的目光仍放在面前的药材上,神色毫无变化,头也不抬道,“他们在沙场征战并非为了太上皇与圣人,仅仅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亲眷好友。”
这些话,谢缘觉敢说,李定烽不敢再听下去。
但他不得不承认,正是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让涣散的军心重新凝聚,只能叹出一口气,无言以对,转而思索起接下来的反击敌军之策。
这出新戏才唱了两天,只在城中营所给大崇官兵唱过,断不可能传到城外,目前梁守义尚不知此事——这一点或许倒是可以利用。想到此,李定烽立刻回到营帐,亲写了一封书信,派遣心腹副将出城,将信送给梁守义,假意要归降叛军。
梁守义自然不肯轻信,问他投诚缘故,那副将早已备好说辞:“实不相瞒,前些日子那城下优伶所唱戏文传到我军中兵卒耳中,众人已渐消征战之心。我家将军得知,亦深觉那戏文句句言之有理,思虑再三,决意投效明主。”果然打消了梁守义的疑虑。
梁守义大喜过望,当即与对方约定了他们的归降日子。
待到约定那日,李定烽带领数千将士出城,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向梁守义俯首称臣。叛军们万分得意,完全卸下防备,殊不知这段时日赉原城内军民早已协力将地道挖到敌军营帐之下,暗暗以木柱支撑,趁此时机藏身于地道之内的官兵终于一齐斩断所有木柱,营地轰然塌陷,千余叛军深陷堑中而死。
战鼓声骤然响起,崇军即刻擂鼓进攻,这一场战斗出其不意,斩俘叛军万余人,胜利而归。
尽管梁守义号称十万大军,今日死伤的一万多人于他而言还不算伤筋动骨,李定烽也还未真正解了赉原之围,然而此次惨败给所有叛军心中都蒙上一层阴影。连梁守义都有了畏惧之意,正考虑是否率军离开赉原,犹豫了两日,忽有手下来报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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