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失格: 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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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啊……

    当我终于再也憋不住,缩在墙角,脱下裤子,留下一滩黄褐.色固液混合物时,生而为人的尊严被彻底剥夺。

    蒋旭用皮带抽我的时候我没有绝望,用啤酒瓶打我头的时候我没有绝望,罚我跪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我没有绝望,在老师同学的注视下揪着我的耳朵、把我从教室里拽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绝望。

    可是这个时候,我真的绝望了。

    七岁的我,第一次迎来了人生中最为彻底的一次绝望。

    我用一件衣服盖住了那些秽物,可我盖不住那些气味。那浓烈的、滂臭的、让人想吐的臭味!

    弥漫在狭小的、不透风的房间里,往我的鼻腔里钻,往我的每一个毛孔里钻。

    我知道蒋旭回来看到,会打死我。但无所谓了。我可能根本活不到他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伴随着我的排泄物。

    角落里,几只苍蝇围着那团秽物打转,嗡嗡嗡地飞。也许睡梦中,它们曾爬上过我的嘴唇。

    睡着后我进到了一个黑色空间,四周无限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控制台,像妈妈还在的时候,陪着我看过的科幻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

    我走过去,控制台上是五颜六色的按钮,每个按钮都发着淡淡的光。

    奇妙的是,按钮上分明没有任何标注,但我就是知道它们是什么:

    蓝色的是忧郁,红色的是生气,紫色的是惆怅,灰色的是痛苦——这些注释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我的脑子,好像从一开始就存在。

    我好像察觉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永远不再痛苦的可能。

    毫不犹豫地,我按下了灰色的按钮。

    灰色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保险起见,我决定把剩下所有颜色的按钮都按一遍。

    蓝色、红色、紫色……一个个颜色在我手下变暗消失。

    快按下最后一个按钮的时候,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把我从黑暗里扯了出来。

    睁开眼,蒋旭站在我眼前,而我脸上辣痛着。我想我应该是被打了一巴掌。

    他指着角落那堆盖着衣服的秽物,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小畜生!狗都不如!看看你干的好事!在睡觉的地方拉屎拉尿!?”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人是生物,是生物就会排泄,我被锁在这里,不排泄在这里,又要排泄去哪里呢。

    男人。造物主的残次品。毫无美感。

    只是这一次,他的巴掌落下来,拳头砸下来,皮带抽上来,我的身体还是会痛,会青,会紫,甚至流血。

    但我身体里面,那个会“痛苦”的东西,没有了。

    被按灭了。

    并且我从此再也没有感受到痛苦。

    连同其他那些——高兴、伤心、激动……所有乱七八糟的感觉,全都没了。

    我好像被这些情绪拉黑了,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麻木的,是一具空壳,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没了对情绪的感受,因而生出的表情自然也没了,我不会再因痛苦而皱起眉头、闭上眼睛、翕动鼻子。

    于是不管蒋旭再如何打我,我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这反而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让我免受了一阵子的殴打谩骂。

    再然后,他就死了。被一辆车给撞烂了。

    那场车祸的肇事者,是个富人。

    对于手握社会资源的富人来说,以私下调解的方式摆平这件事,只需要打几个关键的电话而已。

    于是——这位富人直接造成了蒋旭的死亡,但除了一笔赔偿金以外,她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那个女人甚至还出席了蒋旭的葬礼。在葬礼上掉了几滴眼泪,恳切地对蒋旭表达了歉意——带着她的丈夫与女儿。

    只是,一出殡仪馆,她们夫妻俩就有说有笑地,走向了自己的车。

    身后,跟着她们懵懂的、尚未知事的小女儿。

    听说,蒋旭的死,发生在他们带小女儿去学校报道的途中。

    多好的一家人。

    蒋旭死得七零八落。她们活得富有完整。

    直观点说,蒋旭死得好冤。真的好冤。

    但谁在意?谁会为他伸冤?

    他的亲友和气地款待了富人,等着瓜分赔偿金;而他的女儿——

    如果是以前,她会站在原地大拍巴掌,为此欢呼为此喝彩。

    可这个时候,她已经连喜悦这种情绪都没有了。

    只剩麻木。

    先是妈跑了,再是没了爸,我的去留成了很大一个问题。

    在这场葬礼之前,我还面临了几个亲戚的关心和安慰。

    这些选择性装聋作哑的大人,以己度人地以为,我在因为蒋旭的离开而伤心——就算蒋旭曾经打我、骂我,那又算什么呢?我是蒋旭的女儿。女儿就是该爱爸爸的。

    哪怕爸爸的皮鞋跟踩在女儿的太阳穴上,手机砸中女儿的眉骨,泼过来的热汤顺着女儿的头发往下流。

    女儿也是该爱爸爸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爸”“你爸还是爱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子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打你是为你好啊,伤在你身痛在他心”“你妈跑了,你爸一个人拉扯你多不容易”……

    在我还不是一具空壳的时候,这些话总是萦绕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

    ……够了!

    所以,在她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并且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

    我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养到十八岁,如果找到个不错的人家,或许能收获一大笔彩礼费,而她们只需要添置一副碗筷而已。

    还附赠一笔赔偿金。

    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们为此短暂争论了一下抚养权。

    只是,当她们在葬礼上,发现我一滴泪都没有掉过时,她们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取消了收养我的打算。

    于是我被送去了福利院。

    后来我对这次遭遇进行了一番复盘:

    在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规范里,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是一个人最亲密的人。

    而同样在这个道德伦理体系中,一个人最亲密的人死去了,她的反应并不应该是面无表情,而应该是痛哭流涕仿佛要跟着那人一起死去。

    这样才符合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规范。

    也才能被这个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所接受。

    这样以来,才能够成为这些人眼中的“正常人”,获得他们的喜欢、怜爱、疼惜、尊重……总归都是些利好的情绪。

    反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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