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风雪: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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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过信王!"

    瑟瑟一双美目中露出感激之色,沿着舱板膝行后退,随即朝他郑重跪拜,额头叩在舱板之上,广袖铺展,如两朵青莲。

    谢隐山急忙探身去扶,掌心触及她微凉的手。那常年握刀的手茧,覆在她腕间的细肤之上,二人一下都停住。

    瑟瑟垂目,烛火在她睫羽下投出细碎阴影。

    舱外,忽然传来鱼跃出水的声音,又很快归于寂静。

    谢隐山撤手。瑟瑟也低头,急整衣袖。待二人再次各自回位,舱内忽然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呼吸。

    一阵河风钻入船舱,烛火随风摇曳。

    瑟瑟默默拨了拨烧焦的灯芯,挑旺火。

    谢隐山不再看她,道。"我该回了,明日遣人给你消息。"

    瑟瑟端起方才那杯酒盏:"临行薄酒一杯,聊表谢忱。"

    "我已戒酒多时。"

    谢隐山未接,起身,朝她点了点头,踏着仓板往外走去。

    他抬手,打开舱门,待弯腰走出,忽然一阵暖香袭背,瑟瑟柔软的身子从后贴了上来,双臂如柔弱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腰。

    "就这般急吗?"

    她的面颊贴靠在他的后颈,隔着衣料,传来玉凉的温度,喉间呢喃低语,"我知信王如今权位倍高,只是,连片刻的闲话都说不得了么……"

    谢隐山定了片刻,缓缓转头。

    泪从她的眼中流出,在她腮边描出一缕碎珠似的银线。

    谢隐山闭了闭目,转身,铁臂反箍瑟瑟纤腰,几乎要将人揉进胸膛。

    他抱了片刻,松开,附耳低声道:“你误会了。你有事能记起来寻我,我很是欢喜。只是最近确实事多,我不宜在外久留。”

    他沉吟,"这样吧,你若愿意,今夜我便送你去驿馆。来接公主天经地义,天王不会为难……”

    瑟瑟仰起脸。舱门透入的月光将她面上的泪痕镀了层银,她踮脚封住他的唇,谢隐山后撤半步,却被勾住脖颈。

    "别……"哄劝声淹没在了温软唇齿间。

    片刻后,他挣脱开来,呼吸紊乱,偏脸,沙哑声道:“今夜当真不行……”话音未落,却又被她吻住。

    这第二吻来得更急,瑟瑟的指插进他束起的发间,整个人贴上来。

    发兵在即,这是头等大事,如此时刻,断不能有半点岔子。

    孰轻孰重,他自分得清楚。

    谢隐山狠下心,收心正要再推,脸觉她冷冰面庞潮湿一片,一个恍惚,忽觉一粒圆物从她舌尖渡来。他一定,下意识正要吐出,敌不过她灵巧舌尖一顶,那丸已滑入咽喉,和着津液,当场吞咽下腹。

    "唔!"

    谢隐山瞳孔骤缩,一个发力,一把推开怀中人——

    船身剧烈摇晃,撞散了满河的星影。

    瑟瑟踉跄后退,被他的力道推得撞翻了矮案,酒盏砸在船板上。

    清脆的碎裂声里,谢隐山已变色,猛地扑出,俯身在船头,用力掐着脖子干呕,想将方才那下咽的异物呕出,却不知那到底是何物,入喉便散,竟无法排出。

    他惊怒万分,一个跃起,转身便扑向还倒在舱中无法起身的瑟瑟,一把攥住她的衣襟。

    “你给我喂的是什么?你想作甚!”

    月光透过晃动的舱帘映入,在他铁青的脸上,割出狰狞的光痕。

    瑟瑟瘫坐在倾翻的案几旁,一言不发,只抬手,慢慢抹去唇边挂落下来的唾丝。

    谢隐山双目赤红,铁掌猛地钳住瑟瑟玉颈。

    他五指收紧,青筋暴起,瑟瑟面色由红转紫,却始终毫无挣扎,素手垂落船板,如他掌中的一条死鱼,一动不动。

    谢隐山突然撤手,丢下她,踉跄冲出船舱,待跃入河水上岸赶回城中,身形却摇晃起来。

    黯淡月光之下,他一头栽倒在了船头之上。

    篷船里,瑟瑟扶着舱门剧烈咳嗽,擦去唇角血沫,她走到谢隐山的身边,探手在他腰间一阵摸索,摸到腰牌,正待取下,尚未完全昏软的谢隐山聚起全身剩余的力道,攥住了她的手腕。

    瑟瑟看着他极力撑着不肯闭合的双目。

    他的目中满是哀求。

    瑟瑟静默如同石像,待他慢慢闭合眼睛,那攥着自己的手也缓缓松软下去,臂无力地挂落在水中,便将令牌从他腰间一把拽下。

    片刻后,暗处里窜出数道黑影。为首的竟是宇文敬。

    他跳上船,看一眼倒在船头的汉子,上去试探地踢了踢,确认他已昏迷过去,狂喜不已,接着便狠狠地踹了他两脚,好泄心头之恨。

    “拿去吧。照原定计划行事!”瑟瑟在后冷冷说道,将令牌掷向他。

    宇文敬一把接过,仔细纳入怀中,应是,随即道:“放心,事成待我掌权,只要公主嫁我,你我两方联盟,到时,什么裴家崔重晏,天下谁人还能阻挡!”

    “去吧,勿耽误时辰!”瑟瑟只道。

    宇文敬踏上船板,欲上岸时,忽然折返,目光扫过船头的人,眼中显出杀气,一把抽出匕首。

    "此人极难对付,日后也绝不会听从我的命令,留下日后是个大患。不如就此杀了,沉尸水底,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正好!"

    他上去,一刀便要割断谢隐山的咽喉,

    瑟瑟按住宇文敬的手腕,冷冷道:"长公主钧令,留下另有用处。"

    宇文敬看她一眼,只得作罢,悻悻收起匕首,跃上河岸,领着人迅速离去。

    瑟瑟慢慢擦净唇角方溢出的血,召来自己的心腹,吩咐用铁索把人牢牢捆起带走。

    ……

    四更时分,正是夜最深沉的时刻,李霓裳猛地从榻上惊坐而起,额间细汗涔涔,中衣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又遭噩梦。

    她坐了片刻,慢慢躺了回去,知离天亮还早,便闭目,脑海里却总是浮现昨夜被天王召去陪他过寿的种种,辗转良久,终于,朦朦胧胧,才又合上双眼。

    也不知过去多久,突然,她再次睁开眼睛。本以为又是梦中幻听,然而很快,她的狂跳起来,掀开盖被,奔到窗前,一把推开。

    宫外不知何处,隐隐似传来金铁交鸣的喊杀之声,大片的火光在冲天跳跃,宫中广场的附近,隐隐似有数百火把在亮起,玄甲卫奔跑中铁甲碰撞的铿锵声混着杂沓的脚步声,阵阵传入她的耳中。

    她登时惊骇不已。

    直觉告诉他,城内应是又有厮杀在发生。只是不久之前不是才诛灭陈永年一党,此刻又是出了什么乱子?

    她正惊疑不定,寝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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