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叹: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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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的下衣。

    随即她深吸了口气,塞得满嘴。

    ……

    今日原是她的生辰。

    更深露重,一湖霜满,天际微波露出霁色,良久良久,太阳即将隐隐透薄影。

    一场事毕。

    林静照深垂螓首,用衣裳擦了擦湿润的唇角,又侍奉他将衣物穿戴完好。

    时间过长,她的膝盖麻木像断了一样疼,曾经引以为傲的风骨碎在地上,七零八落,荡然无存,幸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朱缙阖着双目,静静匀净的呼吸,三两声单纯的叹,神色却仍然寒凝着。

    他似乎只把她当成罪奴,失了以往关照的风度,也不大在意她的感受。

    这一切都是她赎罪的。

    由于她自救的表现,他暂时不杀她了。

    香叶冠掉落在地面,桃叶上沾染清晨的露水,愈发增添几分神圣的光辉。

    朱缙衣裳松松垮垮地揽着,长发半散,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清冷道长模样,对一旁萎靡走神的她道:

    “捡起来。”

    林静照闻声,将香叶冠拾起,奉于头顶无声地交还给他。朱缙不轻不重地拿了,端详半晌,又戴回到她头上。

    香冠自罩有青纱,起到掩饰面容的作用,她以后可不佩帷幔而戴此冠在宫中行走,比帷幔更轻薄方便些。

    林静照微怔,不知这象征圣眷的香冠是否是开赦之意,道:“谢陛下。”

    朱缙沉沉按住她的肩头,吩咐道:“朕不希望养一只白眼狼,好好待在朕身边,否则别怪朕大开杀戒。”

    她只得服从于他,“臣妾晓得。”

    他无形的威压,“当着天,说真话。”

    她缓缓竖起右手,发誓道:“臣妾对天发誓,不敢欺君父。”

    朱缙古井无澜,丝毫不为所动。

    宫闱是一堵围墙,在里面是龙是虎都得卧着,任何人不能逾越藩篱。

    “好自为之。”

    他撂下一句话,便绝尘而去。

    她瘫在画船之中,犹如一朵凋谢的花儿,满目狼藉,度过的最可怕的生辰。

    ……

    皇宫蓦然出了刺客,江浔作为礼部大员被杖责二十,伤痕累累丢回江家。

    江浔操办了一场皇贵妃生辰,没得到半丝好处不说,还险些当替罪羊送掉了性命。伤痛疲沮之下,万念俱灰,只觉这半生来的宦海沉浮皆错付了。

    今后圣心加厌,他该如何是好?

    江浔在榻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水米略微沾齿,神志才略微恢复。艰难苦恨,腰部血肉模糊,痛不欲生,数日来精神颓靡。

    多亏妾室冯氏殷勤照顾在侧,端茶送水,上药更衣,小意温柔,帮江浔纾解心头苦闷,为他在朝堂上出谋划策。

    冯氏一边上药一边道:“老爷此番受杖别往心里去,礼部掌礼仪之事,宫宴上蓦然出了刺客,陛下定然要降下责罚的。”

    江浔老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老夫怎敢怨怼陛下?只恐陛下今后对我生了嫌隙,再不重用。我之前站错了队已悔不当初,如今又做错了事,该如何弥补?”

    冯氏道:“陛下只是表面杖责了老爷,未将老爷贬谪出京,老爷还有机会。”

    江浔听了冯氏的话,若有所思。

    陛下何许人等,杀生打剐前内阁党毫不留情,自己从前跟周有谦,此番又闹出了刺客事件,陛下只罚了二十廷杖而没将他赶出京或逼他致仕,足可见圣恩浩荡。

    “这么说,竟是老夫多虑了。”

    冯氏道:“是啊,老爷,现在正是节骨眼上,谁熬过去了谁就能飞黄腾达。您从前是周有谦党,陛下对您一直有疑虑,没准这几杖打散了君臣嫌隙,陛下要重新用您呢。”

    冯氏的话虽有夸张乐观成分,现在也只能这么想,死马当活马医。

    江浔短叹了声,竭力忍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臀,额头直冒汗。

    幸亏皇贵妃娘娘及时出来说情,再多打一杖,他这把老骨头就魂归西天了。

    如此看来说贵妃娘娘是妖妃当真不对,她相当于救了他的命,是活神仙。

    “谢娘子了。”江浔道。

    官场比的是身段柔软,谁更能揣测圣心。但教他锲而不舍,一如既往地侍奉陛下,陛下定能感知到他的。

    既然要谄媚,便谄媚到底吧。

    江浔不知那陆云铮如何了,陆云铮因他连累也遭了廷杖,数日来杳无音信。

    他这女婿虽爬得高,却不比他久经风波、荣辱不惊。毕竟陆云铮一路顺风顺水的,飞升首辅,哪里受过这等挫败。

    陛下冷面无情地当众降下杖刑,陆云铮的痛不仅仅在于皮肉之苦,更痛在心。

    陆云铮一向认为他是陛下共同开创霸业的盟友,简在帝心,与众不同。即便做不到敬重,陛下起码会给他三份薄面。

    可事实给人一记当头棒喝,陛下说打就打,说剐就剐,任你功臣忠良,完全不需要理由,和对待宫里奴才同等的待遇。

    其实臣子和太监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侍奉主子的。太监服侍主子内宫,臣子服侍主子前朝。主子不高兴了,生杀越多,臣仆皆得受着,即便赐死臣仆都得恭恭敬敬谢恩。

    陆云铮若是过不去这关,怕是在仕途上走不长远。为官首要便是放下身段,尤其是侍奉那位本朝第一阴晴莫测、挑剔的帝王。

    第35章 君臣圣上这样刻薄寡恩

    陆府。

    庭中树木凋落了,稀稀落落又细又长的黄草在风中飘摇着,寂静萧索。

    卧房内,陆云铮趴在被褥上,腰臀裹着厚厚的白纱布,将脑袋蒙在枕头下,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重药味和血腥的铁锈味,死气沉沉。

    江杳梳着妇人髻端来膏药和绷带,进门,唤道:“陆郎,该换药了。”

    陆云铮无动于衷,状若未闻。

    “莫要耿耿于怀了,若是痛就直说,我给你涂上好的跌打灵方。”

    江杳怜然望了望他,又道。

    这些日来陆云铮一直是这副消沉的模样,沉默寡言,如丧考妣,心神恍惚。

    江杳遂自顾自地将陆云铮衣物褪掉,为他取下渗血的绷带,将清凉的药膏重新涂上去。

    挨了二十廷杖,要说严重也真严重,血肉模糊似拍蒜,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半点没留情的。

    可她回门探望时,江浔那等花甲老人也比陆郎振奋些,陆云铮这样子实在萎靡。

    “陆郎。”

    江杳的柔荑抚在绷带上,恻隐着道,“圣上怜慕皇贵妃娘娘人尽皆知,这次抓不到刺客,定然拿你和爹爹当替罪羊了。你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算了,为官的谁没受到窝囊气,别太放在心上。过几日风头过去,你依旧是独一无二的首辅,内阁的领头人……”

    “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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