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叹: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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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朵干枯的菊。

    司礼监又将殿内陈设杯盏换了新的,里里外外清扫一遍,似对待瘟神。

    芳儿和坠儿焚烧艾草,满室乌烟瘴气。

    林静照瘫在榻上,浑身无力,心想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自己应该很快见阎王了。

    她安然闭上眼睛,藕白的手腕上还戴着以前陆云铮送她的红玉珠。

    欣慰的是,那夜她被帝王衣衫尽毁时犹戴着这串红玉珠,不算一丝不穿。

    好累,身子好累,精神好累,她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弱,将要烂在这深不见底的幽宫里。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辨不清阴间还是阳间。人影晃动,窃窃私语,有人往她的手臂上扎针,又长又细。

    “太医,贵妃娘娘的病如何?”

    坠儿问。

    程太医斟酌了片刻,道:“有点棘手。陛下怎么吩咐的?”

    坠儿一五一十地说,“陛下口谕,如果娘娘不行了,及早送出宫去。”

    芳儿道:“陛下不让娘娘传染旁人。”

    “及早准备吧。”

    程太医感到有些残忍,但无可奈何,抿了抿唇,“娘娘的肺病入五脏六腑,下官医术拙劣,难以回春。”

    芳儿和坠儿面面相觑,相对感伤。

    赵姑姑死后,她们是陛下拨来侍奉贵妃娘娘的,相处多日有了感情,不愿看贵妃娘娘就这么被送出宫去。

    陛下到底没原谅娘娘,一应用度全按犯人的标准。

    药是普通的药,待遇是普通的待遇。

    这般磋磨,陛下明摆着要娘娘的性命。

    芳儿伤然道:“如果娘娘有事,几日后的皇贵妃册封礼也该取消了。”

    坠儿道:“奴婢等唯有遵照皇命。”

    “遵照皇命吧。”程太医道,叹息,“我等亦无能为力。”

    宫里人过得苦,横死之事时有发生。人的性命脆弱如斯,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人命,冥冥之中注定的。

    这位林贵妃盛宠无匹,年纪轻轻,才刚过上好日子却因触怒圣上而获罪。

    她现在这个样子,早死免得受罪。

    程京提着药箱回去了,背影蹒跚,五味杂陈,脚步有些沉重。

    事实上他家中也有一位和贵妃娘娘同岁的儿子,忤逆不孝,荒唐得很,不好好读书考科举非四处旅游,走遍名山大川,几年来快把家里的钱财败光了。

    他儿子得家中溺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滋润幸福,哪有贵妃娘娘的窘境。

    这无形中传达着一种信号,或许后宫一枝独秀的林贵妃就要坠落神坛了。

    行至东华门,锦衣卫指挥使宫羽拦住他,问道:“程太医,皇贵妃病势如何?”

    程京惧怕这些牛鬼蛇神的锦衣卫,忙恭恭敬敬地回禀道:“镇抚司大人,贵妃娘娘是烈性传染病,回天乏术,恐怕……”

    宫羽神色峻然,“太医辛苦了,是皇贵妃娘娘近来在和陛下赌气,陛下欲给她点微不足道的教训。您既负责诊疗她,务必使娘娘恢复原样。”

    程京愣,半晌没明白这话中意思。

    宫羽孔武有力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娘娘若有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陪葬。”

    陛下要留着贵妃娘娘的性命。

    程京恍然惊出了一身白毛汗,慌忙拜道:“下官晓得,下官晓得。”

    程京深感伴君如伴虎,每一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有种目眩之感。

    他不知陛下和贵妃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此刻,他倒有些可怜贵妃娘娘,明明和自己那不孝子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小几岁,却遭受这等磋磨。

    陛下留着她的性命,却又不真对她好,零敲细碎地折磨她。

    贵妃娘娘究竟犯了什么罪过?

    宫羽点到为止,转身离去。

    程京擦了擦冷汗,无可奈何,只得回昭华宫硬着头皮继续照顾贵妃娘娘。

    他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穷尽心智,一日日地研究医经,只求贵妃娘娘平安渡过此劫。

    ……

    陆府。

    囍字被连日来的夏雨侵蚀得斑斑驳驳,大红灯笼亦蒙上了一层尘土。盛世大婚才过去几日,热闹不复存在,门可罗雀。

    新人一直没圆房,有几夜甚至是分房睡的。因迎亲时忽然冒出来的疯妇,江陆两家都笼罩在一股若有若无的愁云惨雾中,无法纾解。

    江杳去书房探望几次陆云铮,后者皆以繁忙为借口不见。一来二去,江杳深感失落,便也不去自讨没趣了。

    夫妻二人,打着冷战。

    陆云铮对江杳疏离,却对皇贵妃一事尽职尽责。

    半个月前周有谦致仕,张子昂发动群臣浩浩荡荡展开一场情愿,大有逼宫之势,清君侧诛妖妃。最终结果十分惨烈,凡参与情愿者皆被打入诏狱,等候圣裁。

    这是内阁的一次全面落败,也是贵妃党一次畅快人心的胜利。

    陆云铮作为贵妃党首脑,当然要再接再励,乘胜追击,敲定皇贵妃娘娘的名分,彻底铲除内阁勋旧。

    陆云铮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三天三夜不见人。再出来时,恍恍惚惚,阳光刺眼。

    他发疯似地写奏章一方面为了自己的仕途,另一方面也是躲避江杳,躲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亭台水榭,江杳正等着他。

    她秀雅的姿影倒映在粼粼湖水中,挽了妇人髻,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食匣,温婉而贤淑,如风中一竿竹。

    陆云铮一怔忡,目光为她吸引。

    “杳杳……”

    江杳转过身来,眸子泛着血丝,微微沙哑:“陆郎,你忙完了?”

    陆云铮垂睫,张口结舌,这些时日他一直用各种理由躲着她。

    “对不住。”

    二人之间的隔阂已然种下,说再多的对不住也无济于事。

    江杳沉寂地坐了下来,陆云铮随她一起,共同静静望向水面上的蜻蜓。

    婚前他们还会畅想婚后的美好,真正婚后了却相敬如冰。

    “我们太久没坐一起聊聊天了,”江杳幽幽说着,“本以为大婚后会很幸福,现在却远远不是那么回事。”

    陆云铮被她说得愈加难受,禁不住握住她柔荑,“杳杳,你误会了。”

    江杳直起腰身,眉欺杨柳叶,柔柔蹙起,“陆郎,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十多年的交情,圣上赐婚,因为婚礼时一个打秋风的疯妇而毁于一旦。自从那个疯妇出现后,他对她的冷淡是有目共睹的。

    陆云铮怔怔凝视江杳如诗如画的面孔,从前她英秀逼人,现在越发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味道,韵味非凡。

    或许,他错了。

    人世间无奇不有,那疯妇或许用了易容术,正巧和杳杳长得相似,他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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