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叹: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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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守本分,您即便责怪臣妾,也好过对臣妾不闻不问。”

    她抚着满头冰冷珠翠,独一无二的皇贵妃位份,皆是拜他所赐。

    “除了陛下,没人这样宽纵臣妾了。”

    朱缙浅浅筋骨的冷白指节蹭了下她额头,终于大发慈悲问了句,“还烧吗?”

    林静照摇摇头,佯装着气色健康,“臣妾不敢以病容面圣。”

    一副欣然从命的样子,以退为进地博取他的怜惜。

    虽然他抚她的这双手日后还会抚过无数后宫嫔妃。

    他笑了笑,没再言语。

    白濛濛的月光照在帝王清寂的身影上,林静照依偎在朱缙膝上,许久没动,朱缙握着湘管沙沙落在宣纸上批阅着奏折。

    她极少见他批阅奏折。

    作为皇帝他从来视朝,奏折皆是内阁票拟了由司礼监代为批红,他最多看一眼,深居九重宫阙便掌握住了天下命脉。

    她一直很纳闷穷乡僻壤的湘王世子怎会有如此气魄,智斗内阁,将陆云铮这等生在京城脚下的三榜进士玩弄于股掌之中,木偶似地操纵大臣。

    没有翰林大学士的教导,没有三五年帝王术的学习,没有预先势力的积累,一个先考早丧、年纪轻轻的藩王世子完全凭天赋和智慧到如此地步,简直可怕。

    “看什么?”

    朱缙停下了笔,红砂墨水点撒了一片纸,点出她,“想干政。”

    林静照忙收回视线,“没有,臣妾在看陛下。”

    他简疏地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扯谎于朕作甚?”

    窗外小月飘飘漾漾洒在黝黑的竹枝上,天空被夜色浸染得一汪墨蓝,北极星微闪发出寒色光芒,远方山色独青青。

    林静照被不安的情绪左右,硬声道:

    “臣妾……就是看陛下。”

    朱缙心如明镜似地,“朕知道江家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从来不养在深闺中,而纵横朝野,为太子出谋划策。”

    她依旧镇定着,从他膝上下去叩首而跪,郑重其事地说:“臣妾不敢干政,从前也只是一介宫廷女官,洒扫粗使,侍奉太子左右,从未干涉过懿怀太子的政事。”

    “朕又未责怪你。”

    朱缙以处变不惊的明君风度,宽纵她偷看奏折的行径,“你和朝中那些人一样,都是朕的臣子。他们对社稷有功,你也对社稷有功。只不过一方在前朝,一方在后宫罢了。”

    廷杖百官,许多制约皇权的老臣勋旧直接被杖死。皇帝皇权收拢,乾纲独断,从此以后再无内阁,生杀予夺皆裁自圣心。

    这皆是林静照的功劳,打着她封皇贵妃的幌子,事情才进展得如此顺利。

    这个角度,她是社稷有功之臣。

    她就这样被利用了,没有任何补偿,用过之后的棋子仍要永囚深宫。她还要交出懿怀太子的下落,榨干剩余价值。

    林静照修长的睫毛冰冷地眨了眨,干巴巴的,“能为陛下效力是臣妾的福分,如果可以,臣妾也想继续做个社稷有功之臣。”

    权争是场暴力的游戏,有用之人才会被利用,无用之人只会被清理。

    朱缙漫然反问她:“哦?怎么说。”

    “为陛下分忧,帮您铲除掉碍眼的人。后宫不比前朝,无法明火执仗地打杀,臣妾愿为棋子为陛下清理后宫。”

    她忠心耿耿地道。

    由于她传奇的封妃历程,又做过道姑,宫里许多人管她叫神仙娘娘,顶礼膜拜,好似她真是什么神仙,威望极高。

    利用这层威望,她可以做点事。

    朱缙付之一笑,摇头否决,“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内闱之事由皇后掌管,礼数尊卑皆有定数,皇贵妃莫要僭越了。”

    眼前的帝王极端聪明又极端自私,五指山般笼罩在她头上,可怕的敌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太后和皇后和内阁党,多年来勾结前朝制霸后宫,是新君长期以来的痼疾。

    他方大开杀戒清洗了前朝,正是乘胜追击之时。表面上敬重皇后和太后,内地里不可能不想根除。

    “臣妾已到皇贵妃之位,深得陛下爱幸,为何不能更进一步呢。”

    铲除了皇后,也就替他铲除了最后碍眼的钉。这是她向他效忠的机会。

    说罢,她静静等待他的应答。

    朱缙拍了拍她的颊,未置可否。他主宰天下苍生,要为社稷考虑。英断自天,他的打算还不是她能猜度的。

    林静照以为他又在试炼她的忠诚度,怕自己再度陷入冷宫,提高了声线,争取活命的机会,铮铮补充道:

    “即便陛下不能进一步奖赏臣妾,臣妾依旧无怨无悔。陛下!”

    朱缙没有继续这话头,冷眼观望着窗外被月亮映得凉寒的一泓池水,夜风摇曳垂杨线,一片被黑夜羁绊的绿意。

    “你以后时常来显清宫伴驾。”

    片刻,他撂下一句话,作为应答。

    林静照终于得到了认可,忐忑的内心稍稍放松,辛苦总算没白费。

    “臣妾能左右侍奉陛下,不胜荣幸。”

    她自然而然地理解道。

    “不是。”他自上而下掐起了她下颌,眼神中明明一点没有锋锐之势,却令人凛然,“不是来叫你侍奉的。”

    “在朕身畔,其余嫔妃不敢欺辱你。”

    林静照一怔,读出种种意味,若非他的眼神过于冰冷,还真给人温情的错觉。

    她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冷血无情君主的怜惜,这只能证明,她方才的话打动了他起码有一丝丝。

    她淡弯着唇,亭亭的傲骨折成两段,菟丝花似地细声道:“陛下对臣妾真好。”

    朱缙奖赏似地揉揉她的脑袋,施予恻隐,再多的却也没有了。他如沉静而明晰的镜子,映照江山,是万民的君父。

    神仙也得跪在君王脚下。

    林静照若欲在深宫的泥泞中存得一丝生机,必须学会适应游戏规则。

    过往痛苦时时刻刻焚烧着心灵,她唯有选择忘记,忘记父兄,忘记娶了旁人的陆云铮,忘掉一切,而努力去适应新生活。

    算起来,今夜是新婚之夜。

    她正式作为皇贵妃的第一天,第一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畔。

    尽管身份之差仍如天渊。

    朱缙一挥手,内侍端来五色丝线缠,香气扑鼻,赏给林静照。

    林静照将信将疑,不明所以。

    朱缙吩咐道:“这是避子的,贴身戴着。”

    他口吻中有微妙的疏离感,她始终是来历不明的女人,政治棋子,不配怀龙嗣。

    她踌躇片刻,戴在了自己的腰上,道:“真……精致。”

    他似有关怀地,“总喝避子汤于身不利,戴着此物能多少减轻些损害。”

    林静照眉毛都没动一下,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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