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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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无法被拔尽。”

    见宁离点头,但微有疑惑,孙妙应立时便知在何处,只道:“他与你从前不同……积毒日久,而时日所剩不多,不能再徐缓图之,只能下一剂猛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道理你应当明白。”

    “还有,散功也要你来主导。”

    “……”

    宁离深吸口气,情知兹事重大,若自己再慌,便没有人来做主心骨。

    昨夜裴昭托付与他的,何止那山河永固,更有身家性命,尽数系托在他手。

    目光转过那数根金针,状似杂乱,实则法度暗存。心中渐渐勾勒出脉络,他手指轻拂,刹那间,三十六根金针齐齐震颤,金光闪烁如星芒,恰若周天星宿归位离体。

    一时之间颤声犹如蜂鸣,那不过是瞬息之事,再一定神,裴昭胸口光滑如玉,哪还能见半根金针影子?

    宁离将单衣与他披上,又将人扶起来,双|腿盘坐,改为打坐姿势。裴昭面色苍白,冷汗滴落,双目仍是阖着,不知是陷入了梦魇,还是因为药效,被禁锢着无法醒来。

    并指成剑,明明知道该做什么,可居然手还下不去。

    孙妙应在侧,一声低喝:“不要犹豫了,阿离,你难道想他自己废功吗?那只会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枯皱面上,双目锋利,不见半分浑浊,精光直透人眼底。

    “你若下不去手,便教萧九龄来!到时候,你这小情郎是痛死还是病死,血气暴乱还是经脉寸断,都与你无干!”

    被那话语一激,宁离反而冷静。

    “他做不了这事。”宁离一口回绝,他不知道是在自述,还是在说给谁听,“只有我。”

    话语既落,再不犹豫。

    双指如剑,若长虹贯日,一剑刺穿气海!

    那一下简直是妙到巅毫,直捣镜照幽明脉门。瞬时之间,灵台倒塌,无数真气奔涌溃散,立时便要冲入经脉,却被金光巨网拦住。那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教阴诡真气不能散乱半分。

    幽冥真气无处可去,顿时凶性大发,便朝着来处撕咬而去。

    那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破口,难道真有人以为能将凶物放出,还能全身而退、半点不伤己身?

    冰寒真气顺着双指冲霄而上,霎时间,宁离指尖如覆寒霜,冰淩一直凝结至了指根。而他神情凝然,身形未晃半寸,雪白面上一片冷定。

    那凶物咆哮着要咬下,却再不能进半寸。当耀灵照映,烧出一缕白烟,顿时尖啸着回退,却再无半分退路。

    宁离碾碎了幽冥真气。

    两相激荡,剧痛恰如利剑穿心,又若万箭当胸。

    裴昭身形一晃,倏地,呕出一股乌血……

    他剧烈咳嗽起来,素色单衣上,顿时血迹斑斑,那一声声的简直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

    宁离些微一怔,蓦地换手,五指成掌,印在裴昭背上,至纯至阳的真气刹那如潮水涌入,漫灌过裴昭四肢百骸。他不会去管真气是否会枯竭,也不会去想内息是否会耗尽。

    地上的雪,冬后会融化;河里的冰,涓涓做细流;高处的层云,离合后会散去;低处的阴翳,被金光普照后亦会无所遁形;夜晚那样冷,而明日朝阳终将会升起。

    绵绵涓涓,流转不绝。

    小半时辰后,宁离撤开手掌,面色微白。同一时刻,裴昭双目翕动,缓慢的睁开了眼。他勾动唇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周身僵硬阻滞,却连这一动作也极为艰难。

    大袖轻拂,宁离低叹:“睡罢。”。

    那一睡便不知春与秋,张鹤邻来了数次,都只见裴昭双目紧阖,安然沉睡。

    “行之从前很难入睡罢。”

    “世子所言不错。”张鹤邻叹了口气,“陛下从前为黄泉竭困扰,常常难安,一夜也睡不得两个时辰……您来了后,这才好了些。”

    宁离心道,那大概也是为自己一身真气所致,叹道:“教他睡罢,亏空太多,睡足便自然醒了。”。

    帷幕低垂,天光幽暗。

    裴昭睁目时,眼前只有朦胧光影,几乎不知是什么时辰。唯有头顶纱帐金丝绣就的龙纹,告诉他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上一次在式干殿中这般醒来,彷佛还是黄泉竭毒发时,如今情景又依稀彷佛。

    他下意识内视经脉,引动真气,却是一怔。

    经脉之中,空空荡荡,寻不见半分内息。竭力引导,默念入门时心法,却也不见有半分热气,从丹田中升起。

    废了。

    一身真气俱散尽,从此甚至比常人还不如。

    死中求活,日夜苦修,他的修为得来如此不易,却在须臾间化作了乌有。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在豺狼虎豹间周旋自保的最强力量,是他敢于重回帝京逼宫夺位的最大倚仗,亦是他藏而不露敛尽锋芒的最后底牌。

    尽数东流水。

    无力感将周身笼罩,他感觉到了孱弱,肢体中俱没有力气。如今倒真似那缠|绵病榻的病人,像是猛虎被拔去爪牙,又像是雄鹰被折去双翅。

    落入尘泥。

    裴昭静默了许久,即便早有准备、早知会沦落于此,然而当真迎来的一时,他亦做不到心外无物,亦如常人生出恐惧,不能免俗。

    不见物时,双耳分外灵敏,但饶是如此,也听不见些声音。

    太静了。

    深宫内帷,无人敢惊扰,内侍们都被训练得极好,行走间听不见半点声音。

    但榻边必会有人值守。

    是谁?

    宁宁在哪里?

    他挪动几分,立时将人惊动,身边守着的是张鹤邻,连忙将他扶起,又垫了个软枕。

    须臾请来医者,孙妙应打开药匣,取出其中一方乌木小盅,旋开后只见得填到半处的碧绿药膏。那颜色浓稠得恍若阳春凝固,奇香馥郁,甚至将高处的碧海燃犀灯都压过。

    “南海碧流光。”孙妙应道,“所幸当初阿离不曾用完,还剩了这么半盅。”

    用冷水将药化开,一碗颜色浓翠,被深褐木碗衬着,简直不该是人间有的颜色。

    内侍取来,奉到裴昭身侧,裴昭却不曾接。

    他目光落在孙妙应处:“宁宁呢?”

    “阿离?”孙妙应听了就来气,顿时不由得带出几分,“他……他好得很呐,多亏了陛下!”

    那语气简直可说得是尖酸了,哪有人敢这样对着裴昭说话?

    便是眼前人是那悬壶济世的医者,但这样的怨气,也实在是犯上啊!

    裴昭听得,乍然颜色就变了。

    他原本病中,面色苍白,此刻更透明几分,几乎寻不见血色:“他怎么了?”

    一时间闪过诸多猜想,那时印在自己身后的手掌温|热,真气绵绵不绝,融入自己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裴昭虽然不能睁眼,但身体感官半分不失,他知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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