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哄,那不哄了: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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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

    放过?

    放过誰?

    他要的是妙珠,又不是孩子。

    孩子不能让他的心里头舒服,妙珠陪在身边才会。

    妙珠哭得心伤,可陈怀衡仍旧是两个字绝了她的念想。

    “不能。”

    还是那句话。

    妙珠,死了都要带上你。

    活着更不能放手。

    妙珠听到这两个字后,却也不曾生怒,只是讥讽地笑。

    早知道的答案,现在听到又有什么好生气呢?

    陈怀衡见她又哭又笑,却总觉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手中溜走了似的。

    他不是正抱着她吗?

    怎么总觉得下一瞬她就要消失不见了呢。

    陈怀衡觉得自己越发疑神疑鬼,他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来赶走心中那怪异的感觉。

    他说:“生下来吧,妙珠,以后好好过吧,孩子都有了,就好好过吧。”

    孩子在这样的时候来了,难道不是天上的恩赐吗。

    妙珠觉得好笑,问他:“这时候不嫌我卑贱了?这时候又允许卑贱的我来生下你的孩子了?我是个维持不起礼义廉耻的人,那我的孩子维持得起吗?”

    妙珠又开始算旧账了。

    陈怀衡意识到,这笔旧账不去算干净,妙珠永远都要放不下。

    有些事情,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不去面对,将来只会成为一道梗在心中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往心口上刺一刀。

    没辦法。

    他太懦弱了,在这方面,竟可耻的胆小懦弱,若说他在其他方面有多蛮横霸道,那在这方面就有多么胆小无礼。

    当然,两者其实也并不相悖。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将他滋养得不通人情,所以在碰到错处的时候,也更不能容许他去承认错处。

    他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吗。

    喂,怎么可能呢。

    是个人都知道,他做的那些不是人事,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

    他不在意。

    他说到底就是不在意。

    他总觉得妙珠好听话,是世界上最听话的人了,他总觉得一个宮女用不着他费心思,不值得他费心思,认错什么的,更不用想了,从来都只有奴婢给皇帝认错的份,断是没有皇帝给奴婢认错的道理。

    陈怀衡都快忘了从前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情被他选择性遗忘,被他选择性忽视,他再不想去面对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不想要去面对对妙珠做过的那些事

    身为皇帝,对宮女那般,有错吗?

    没错的,誰都不能说他有错。

    就连一品的大臣拉过来,那也是这样,何况一个宫女呢?

    可是,此刻。

    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再单纯地去用皇帝和宫女的关系去看了。

    因他

    动机不纯。

    因他心思不正。

    他要当她的男人。

    他偏偏要让她安安生生留在他身边。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反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着把妙珠这个好玩的东西留在身边,可是现在,他就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她是人,不是物件。

    这是妙珠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告诉他的事实。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他大可以再那样蛮横粗鲁地对她,她全盘接受,却永远不会和你妥协。

    妙珠也总喜欢自轻自贱,可是她的行动却又一次一次地告诉陈怀衡,她是人,他休想将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揉搓的物件。

    毕竟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死一字罢了。

    在面临生死这样的情形下,陈怀衡已经逃避不了,他必须去面对,他又必须去问自己一个问题。

    你能接受妙珠的死吗?

    不。

    不。

    光是想想都浑身打了个冷颤。

    生啊死啊的事是最直观的了,这些事情是不用多加思索就能得出的答案,更不用等事情发生了过后再去后悔,生死二字,任何人在这个字眼面前都不得不去重视起来其严重性。

    所以啊,陈怀衡,逃避可耻,现在生死摆在你面前,你必须得去正视这些问题。

    妙珠在这方面不可不谓之刚强,如经霜弥茂之松柏,他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到她的身上去了。

    可在另外一方面,她却又脆弱得像是望秋而落的蒲柳一般,三十板子,彻底将她的心打死了。

    她承受不起,他亦承受不起。

    妙珠问他,这时候不嫌她卑贱了?这时候她又维持得廉耻了?

    陈怀衡觉得自己的心脏就是一块破抹布,随便被妙珠的几句话就拧得又紧又烂。

    而一个人卑贱与否,用出身来衡量也是最没意思的了。

    当然,是妙珠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他就是不嫌弃她。

    她说她的母亲是妓子,又说她小时候那样踉踉跄跄的长大,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嫌弃,只有心疼。

    他恨不得在她小的时候就把她接到身边好好养着,叫所有的混账东西都不要欺负她。

    “你不卑贱,是我贱,我贱行不行,礼义廉耻,当真是气恼了才说的,别怪我了,行吗,你不解气,我去抄个十遍书成不?”

    他是真没什么廉耻,这话还真不是为了哄人随便说说。

    当皇帝的人,要什么廉耻?

    他若是要廉耻,走得到如今吗。

    廉耻二字,有用的时候拿敬一敬,没用的时候,滚一边去。

    妙珠“唔”了一声,好笑道:“没想到陛下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他说得对,他就是贱得很。

    她乖乖跟着他的时候他就爱欺负她,现在她不肯伺候他了,他倒是软声软气,连这样的话也说了。

    像陈怀衡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乖乖做奴婢竟是最倒霉的。

    再说,她曾经也是相信过他的。

    可是呢,他到头来怎么对她的?

    他现在的这些话搁以前,单纯的妙珠便是信了。

    可是现在,她经历了那些事,还怎么去信他?再去信他,也太太太轻贱自己了一些,太太太记吃不吃打了。

    妙珠也好想去把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楚都抛出来,都丢到陈怀衡的身上去质问他,她真的好想问问他,他为什么非要那样践踏她的心,奴婢的心就不算是心了吗……

    只现在竟连苦也说不出了。

    竟连苦也说不出了。

    这算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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