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巴托: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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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做母亲无缘了,她不可能拿这种事去害肖楠,我想也是。另外她说这话时哭得可伤心,我瞅着闹挺,也是个可怜人,得过且过吧。”

    “可怜人?”梁泽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是陈东实,你也太好骗了,人家三言两语卖个惨,你这就打算轻轻放过了?”

    陈东实没吱声,没吱声才是最可怕的,梁泽清楚,陈东实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只是他自己可没这么好过了,梁泽把这事儿告诉了陈东实,曹建德要知道了,肯定要狠狠批斗自己一顿。更致命的是徐丽手上还握着自己真实身份的把柄,哪怕他感觉徐丽不会轻易将这件事抖出来,可这女人心思莫测,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爆雷,那到时候,自己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梁泽满心糟乱地在车厢里盘了一个多小时,进去办离职手续的陈东实还没回来,恰好局里来了电话,辖区有新案情,他顾不得那么多,给陈东实留了条短信便匆匆回局里了。

    左不过百米不到的距离,某人不知道的的是,此时的陈东实正呆站在公司大门口边的一棵白桦树下。其实他早就办好了手续,只是在回停车场的路上,突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很想忽略但始终无法忽略的故人,他不得不停下脚躲在树后,静静地看了对方半个多小时。

    是老钟。

    陈东实已经快要记不得上次见到老钟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也是也来办离职的那天。只不过上次的主角是钟国华,今时今日,换成自己了。

    这位曾一同风雨数载的老兄弟兼前同事,在历经大儿子被捕入狱、自己伤人未遂、公司驱逐之后,慢慢消失在了陈东实的世界里。陈东实中间托人打听过他的下落,有人说他拖家带口带老婆回了国卖海鲜冻品,有人说他还在乌兰巴托,为他的儿子四处奔走相求,渴求上诉。

    陈东实求人为他捎过钱,一周后,钱被红纸包着,原封不动放回到了自己家门口。陈东实清楚,老钟心里还在恨自己,恨自己举报了他儿子,让他阖家破碎,晚年不宁,这些陈东实都知道,却无可奈何。

    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缩在树后头,看老钟在烧饼摊前忙活着。入夏后的大街口,人烟罕至,乌兰巴托一到天热,大多数商户都忙着关门。整条街上除了兜兜转转找载客的出租车,唯有老钟一家烧饼摊和隔壁一家烤红薯开着。两家生意都不太好,期间红薯摊的女人给老钟送了两三个烤红薯。

    他真的老了,陈东实心酸不已,到了三十岁以后,似乎对年龄越来越敏感。

    十三四五岁的时候,轻盈、张扬,觉得年龄不过就是挂历上一个不痛不痒的数字;可随着时间的递增,年龄一点一点变大,衰老的恐惧就像躺在铁轨上等待列车碾压,你看到车头徐徐驶近,却无处可逃。

    呼啸的年岁里,众生残忍度过。

    数月不见的钟国华,两鬓斑白,明明不过半百,却有古稀之态。陈东实记得,他做过腰间盘手术,头两年开出租还出过车祸,大腿上打了十来根钢钉。如今这骄阳天里还要出街卖炊饼,铜皮炉子烧得呼噜作响,黑烟袅袅,熏得他大半时间都在埋着头咳嗽。

    “早点回去吧!”隔壁摊的女人说,开始收拾那些没卖完的烤红薯,一边收拾一边笑,“都入夏了,谁还吃烧饼,也没人愿意吃烤红薯了,咱们得换些东西卖了。”

    老钟坐在遮阳棚下,憨实笑笑。抛开他捅了陈东实一刀的事,这样看上去,不过一个相貌尔尔的中年男人,陈东实决计不会将他和蓄意伤人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过了一会儿,老钟也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地表温度升值三十六七八,哪还用得着吃烤红薯,这路上的人就是一个个现成的红薯。

    陈东实躬在树下,拿辞职报告扇着风,相比生理上的炎热,他更胶着于心理上的煎熬。

    须臾,老钟收拾完毕,家伙什一并堆在三轮摩托的运货架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陈东实想了许久,从腰间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朝马路对面走去。

    “大妹子?”

    陈东实拿钱晃了晃,正在整理货品的红薯摊摊主回过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帮我个忙,”陈东实抽出其中一张,“帮我把这沓钱给刚刚那个人,等下次出摊,这一张,当给你的报酬。”

    女人满是警惕地退后两步:“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陈东实感觉自己越来越油滑,善与人打交道,他看着老钟离去的方向说,“你只管帮我把这钱给他就是。”

    “你是他家亲戚?”女人面露犹豫,“不对,如果是亲戚,干嘛不自己给他。”

    陈东实顺着坡往下,“实不相瞒,我是他在老家的小弟。可惜从前我们因为一些事,闹僵了,已经许久不来往了。今天碰巧遇见,见他过得如此艰难,我不忍心。却又怕他心里对我还有芥蒂,我看他和你倒是亲近,只能麻烦你替我把这钱给他,算是我的一些心意。”

    听他这么说,女人似乎有了些动摇,却还是存疑,“我和他一起在这儿摆了好几个月了,也不过就是个档口邻里的关系,也没你说得那么亲近,你把钱给我,就不怕我拿钱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陈东实苦笑,“那总比原封不动退回来好”

    “啥?”后半句女人没太听清,不过也不重要了。她接过那一沓钱,信誓旦旦道:“行,心意我知道了,我会替你转交给他的。”

    话没说完,又给陈东实拿了两个烤红薯,“扔了可惜,拿回去吃吧。”

    陈东实嘿嘿笑笑,做回从前那个不善言辞、敦厚寡言的老实人。只是他没料到,说好了在车里等着自己的梁泽,却自己先走了。他恍惚意识到,两人不知不觉将各自的生活像葱油拌面一样,搅在了一起。尤其是肖楠走了以后,梁泽和自己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多,自己一遇到事,第一件事就是想的他。

    冥冥之中,他居然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泉下的某人了。

    日头不加掩饰地毒辣,梁泽赶到案发地时,现场已归整得七七八八。杭盖的几处废旧厂区,被巡警抓到几个形迹可疑的毛头,当中有个不怕死的,见到警察还出言辱骂,两拨人当即扭打在一起。

    推搡踢踹间,露出揣在身上的几斤白.粉,巡警迅速上报了单位,曹建德带着一干手下火速赶到现场,当场缴获一批数目可观的走私毒品。

    “看看,看看这群子家伙,”曹建德叉着腰,睥向警车里蹲着的三四个黄毛小鬼,说:“倩儿那边查过了,最大的才刚19,最小的13,连初中都没上完”

    “这群畜生,”梁泽跟着发狠,“拉这么小的孩子出来挡枪,就不怕折寿?”

    曹建德寒笑,“折寿?他们还会怕这玩意儿?只是我在想,莫不成他们都没有孩子吗?他们自己的孩子要是干出这些事,他们能这么心安理得?”

    “那能这么办,统统进少管所。”梁泽话还没说完,李倩闻讯赶来,神色匆匆,“曹队有个人,恐怕需要”

    说着看向一旁的梁泽。

    “有个人,得您过去看看。”

    “谁?”

    李倩看看曹建德,又看看梁泽,欲言又止,“一个熟人”

    梁泽没忍住,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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