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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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蕊和红珠站在廊檐下,也跟着抹了会儿眼泪。

    两人是家生子,父母兄弟皆在侯府当差。

    不幸中的万幸,临行前韦春知嫌拖家带口目标太大。

    先遣散了大部分仆婢,只带心腹上路。

    白蕊和红珠的家人就在被遣散之列。

    因而保得平安。

    缨徽亦郁结难消。

    虽然兄弟姊妹间没什么感情,但记忆中鲜活的生命,如此潦草消逝。

    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慨。

    乱世中命如草芥,连世家子女也不能幸免。

    正惆怅,李崇润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柔,紧贴着她的。

    才让她反应过来,原来手已经凉透。

    初春的幽州仍有凉意。

    李崇润见缨徽衣衫单薄,便将众人让进了花厅。

    韦春知到底在官场上斡旋多年,行止言谈皆上得台面。

    甫一落座,便冲李崇润道:“国朝神器被奸佞把持,某虽有心匡正,却也无能为力。家族罹难,所幸逃出来几个,某想在幽州安家。”

    李崇润忙道:“我自不遗余力。”

    韦春知却摇头:“韦氏虽落败,但家资尚余。我曾为保险起见,命人将部分资财存到了幽州的银楼里,可做起家之用。”

    他顿了顿,眼珠滴溜溜转,“只是某报国之心不减,想在幽州谋个职缺。”

    此话一落,缨徽立即在桌底握住李崇润的手,冲他摇头。

    她爹真是贼心不死。

    别说他到底几斤几两,就是崔君誉他们也绝不会允许有人试图在幽州搞外戚干政这一套。

    特别还是这样声名狼藉的外戚。

    李崇润轻拍了拍缨徽的手背,算作安抚,温和道:“幽州弹丸之地,不比西京事繁。岳父堂堂静安侯,怎能被这边防之地的小官呼来喝去。再者说了,韦氏新丧,丧事还没办,毕竟钟鸣鼎食的礼仪之家,总要好好办一场。”

    说得客气,却包含深意。

    你夫人儿女刚死,连丧事都没办,就忙着谋官缺,是不是太凉薄了。

    韦春知立即听懂了,心中不悦。

    却又不便表露,只有点头应和。

    见自己没有希望,又瞥向儿子。

    韦成康向来害怕李崇润,鹌鹑似的坐在角落里。

    哪怕韦春知频频向他使眼色,也一言不发。

    倒是韦宜雪显得落落大方。

    边安慰因子女遇难而哭泣的娘亲,边说:“阿姐生了孩子,身边没有至亲照顾,这几个侍女虽然伶俐,但到底不是自家人,我总是不放心。若阿姐不嫌弃,我想搬来与你同住,也好就近照顾莲花。”

    说完,那翦水秋瞳脉脉含情地掠过李崇润。

    缨徽看出她的心思,觉得好笑。

    想起小时候的纷争,断然不可能让她靠近莲花。

    客客气气地说:“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爹娘年长,才是最需要照顾的,我怎敢拦着妹妹尽孝。”

    韦宜雪不料她当众拒绝,还是这么明里暗里挖苦人似的拒绝,更加嫉恨她。

    暗咬了咬银牙,挤出一丝娇媚的可怜样儿:“还是姐姐孝顺,这些日子可将我和阿娘照顾得很好。”

    缨徽懒得再搭理,也没有耐心继续应酬:“阿耶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七郎年前送了我几间宅邸,大可挑选最轩敞的居住。”

    从前两个女眷,不便撵出去劈府独居。

    韦成康又躲起来,万事不出头。

    如今家主来了,自然可以搬出去住。

    听到“几间宅邸”,韦宜雪眼中几乎冒火。

    辛娘子却有些想头,巴不得早些搬出去。

    缨徽这女儿虽然发达了,但愈发叫她捉摸不透。

    加上她幼时那些事,辛氏难免觉得心虚,虽然缨徽从来不提,但她总觉得缨徽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嘲讽。

    看,你从前没有善待我,如今还要仰我鼻息而过活。

    辛娘子悄悄拽了拽韦宜雪的袖子,催促她快走。

    韦成康耷拉着脑袋,万事听吩咐。

    一家人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韦春知心眼儿多些,单独拉了缨徽说话。

    “徽儿,为父知从前多有亏待你。但如今一切皆与从前不同。都督虽然眼下宠爱你,但男人的宠爱虚无缥缈,能靠得了一时,未必靠得了一世。想要地位稳固,必然少不了父母亲族的帮扶。我今日提出的事情都督回绝了,希望你能多吹吹枕边风,毕竟阿耶若得势,女儿也有倚仗。”

    缨徽看向负袖站在官邸门前的李崇润。

    穿着玄色狐裘,露出一缕金线袖边,刺绣着鹘衔瑞草。

    众人皆在他面前俯首。

    她一直都觉得,他还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七郎。

    可恍然间发现,他已高高在上。

    幼时那种飘渺无依的不安感又来了。

    韦春知见她流露出脆弱的神情,趁热打铁:“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如今只能指望你,你也只能指望阿耶。”

    这样熟悉的场景,突然令缨徽觉得憋闷。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阿耶要送她来幽州。

    那凄凉无助的夜晚,他就是这么抓着仓惶的小缨徽,说:“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以后只能指望你了。”

    缨徽边摇头边后退,想要把那些狼狈的记忆甩出去。

    不,她还有阿兄。

    仿佛从虚空中抓住一点支撑,让飘零的心有所依托。

    对呀,她还有阿兄。

    缨徽抚住倏然绞痛的心口,望向宅邸前的街衢,慌乱地寻找。

    多么神奇,杳长的街衢尽头,马蹄阵阵,阿兄真的出现。

    谢世渊勒住缰绳,跳下马,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缨徽,才朝着李崇润行揖礼。

    第34章

    谢世渊听闻韦春知安然无恙,并且来了都督府,很是担忧,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来一趟。

    在重逢之初,缨徽就告诉了他这几年的遭遇。

    所有坎坷辛酸,始作俑者莫过于此。

    虽然李崇润在,但至亲至疏夫妻,这种家务事,他未必会照顾得好缨徽的情绪。

    受了谢世渊一礼,李崇润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

    他其实感觉出了缨徽那竭力伪装出的平静之下焦躁不安的心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她是都督府的主人,她是他李崇润的娘子,牢牢占据上风,难道今时今日的他,给不了缨徽应有的体面和安宁吗?

    缨徽是不信任他,还是不想依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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