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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昭昭天明》 80-100(第18/25页)
麻绳的绳结正?在自?己眉心的位置微微晃动。随着那?悠然的摆荡,柳七只觉一道莹亮的白线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显现,将纷繁复杂的线索连成一串,真相,呼之欲出!
“柳仵作,你是否能将绳结套到脖颈之上?”沈忘问道。
柳七踮起脚尖,绳结堪堪垂落在下?颌处:“很难,但如果双臂用力拉扯绳套,同时伴随双腿向上踢蹬,或可行。”
柳七的答案永远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找到攻讦的弱点。
闻言,沈忘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鲁尽忠道:“柳仵作比蒋小姐高出三寸,尚且难以将头套入绳索之中,你却言之凿凿说亲眼看见蒋小姐将绳索套在脖颈上威胁于你。那?本官且问你,蒋小姐是怎么?做到的呢?”
鲁尽忠像是被唾液呛到般噎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提溜乱转,最终直直地锁定在柳七抓握着的绳结上。他面色数变,让那?张秀气的脸孔莫名狰狞起来。
“她……她当时……情绪激动,蹦跳着冲我发脾气,好巧不巧地便把头套进去了。那?女仵作不是也说了吗,用力蹬踹的话,也不一定就做不到啊!”鲁尽忠一边说,一边频频向柳七的方?向看去,似乎是想从她那?儿得到某种支持一般。柳七则蹙着眉,厌恶地将头瞥向一边。
“好!就算果真如你所说,蒋小姐天?赋异禀,‘好巧不巧’将头套入了绳索,待你走后便上吊殉情。那?本官再问你,她又是如何踢翻这木椅的呢?”
本就是蹦跳着才能将头套入绳索,又如何在失重垂挂的情况下?,踢翻木椅呢?一心寻死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这般可笑荒唐的举动,为自?杀制造不必要的负担呢?无论如何狡黠,这只狡兔终究是被狐狸堵住了退路。
沈忘静静地看着鲁尽忠,用一种最为温和而舒缓的语调询问着,鲁尽忠无声?地张了张嘴,在空中和沈忘的眼神交锋数回合之后,终于颓然地垂下?头去。
“是我做的,我认。”鲁尽忠的声?音闷闷地,似乎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一般,“是我捂住她的嘴,将她挂到绳索上,又踢翻了椅子,任她挣扎,绝望,也无动于衷。”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呈现着一种释怀与落寞交织的复杂笑意:“所有罪责小人愿一力承担,还?望大人……”他深深地看了沈忘一眼,一字一顿道:“莫要衍罪家人。”
不知?为何,那?古怪的神色让沈忘如同被烈火灼烫到一般,心头一惊,他怔怔地看着被拖下?堂去的鲁尽忠,仿佛被衙役如死狗般拖曳着的是自?己。
“大人……大人?沈兄!”连续唤了三声?,柳七才算让沈忘回过神来:“你还?好吗?”
沈忘的面色极差,往日里莹莹带笑的眉眼此刻却仿佛浸透了露水一般,显得恍惚而朦胧。此时的大堂之上,只剩下?沈忘、柳七和霍子谦三人,柳七和霍子谦看着沈忘如丧考妣的神色,面面相觑。
“沈兄,你……你还?好吗?”霍子谦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感觉,我……我好像弄错了。”沈忘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鲁尽忠被拖走的方?向,目光中几乎没有焦点。
“没有啊,我算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出错的。”霍子谦轻声?劝慰道。
“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沈忘梦呓般地喃喃道:“我明明看到,他在向我求救……”
突然,沈忘眸光一亮,看向柳七:“停云,我们这便去一趟篦子胡同。”
柳七想也没想就摇头道:“不行,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必须要找到病因。”
没想到沈忘的回答更为坚决:“这个答案比我的身体,要重要得多。”
舜井烛影(十二)
历城县的东北部有两处因小作坊而命名的街道, 一处是剪子巷,一处是篦子巷,又叫篦子胡同。这两处街道一处因巷中铁匠铺林立而得名, 一处则是有着济南府有名的篦子作?坊, 二者皆是南北巷街道,东西相连,鸡犬相闻。
穿过横越小河的小板桥,柳七和沈忘便踏上了篦子巷的路面。一路上,柳七多次要求给沈忘把脉, 都被他横栏着竖挡着,说什么也不依,到最后竟是连“男女授受不亲”的训诫都搬了出来,让柳七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 沈忘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无须把脉也能明显看?出的虚弱了, 一路上他几乎是走一阵便要歇一阵, 行在板桥上更是晃晃悠悠, 脚步虚浮, 柳七只能用力拽着他的袖子, 谨防他一不小心摔下河去。
终于在日落之前?, 二人到达了篦子巷的最深处, 几乎是一眼便将鲁尽忠的宅院认了出来。它同自己?的主人一样?,歪斜着身子, 矗立在一众平整簇新的瓦房之间。细看?它的墙面,竟不仅仅是砖石垒砌,还混杂着贝壳和碎石子。很难想?象, 在这样?商铺众多的城中心,还会有这样?穷困潦倒的人家。
小瓦房的门是竹子编的, 辨不清年份,看?竹子老化的程度几乎可算是前?朝遗物,轻轻一扣便发出喑哑的呻//吟声。为了出行方便,沈忘和柳七都是男装打扮,沈忘更是戴上了大?帽以掩藏面容。废旧的老宅前?突然来了两位面容俊逸的少年郎,引得周边的邻里都探头?探脑地向着这边张望。
“你们是要找谁啊?”一位正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的花甲老人好奇地问?道。
“老人家,我来寻一位年轻人,他叫鲁尽忠。”沈忘微笑着弯起眉眼,从容不迫地说着瞎话。
“小伙子,他是欠了你的钱吗?”一位河畔洗衣的妇人也插进了话头?问?道。
“真让您说准了大?婶,在下?和舍弟此番前?来正是为讨要一笔陈年旧账,还请诸位帮忙引见。”沈忘就?坡下?驴,顺嘴胡诌道。
那妇人和老人无奈对忘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作?孽啊,小伙子,你这笔钱,怕是要不回?来了,趁着天色还早,快些回?吧!”
“这是为何?鲁尽忠是搬家了吗?”
老人扬起手杖,指了指那几乎快要脱出门框的竹门:“鲁家人最近算是倒了大?霉了,前?些日子,这家老太太被一帮凶神恶煞的人请走了,幺儿……也就?是鲁尽忠想?拦,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倒是讨了一顿好打。从那时起,鲁尽忠就?没有再回?来过,他欠的糊涂账可不算少数,这些日子里来讨债的人也有,但?都是无功而返,所以啊,我劝你们俩娃娃也快些离去吧!”
“是啊”,洗衣的妇人一副深谙内情的模样?神秘道,“我听说,那鲁家小子犯了事,被官府捉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鲁家老太太也是命苦,养了这般不成器的儿子,临到老了,还要经受这般磋磨哟!”
“哪像吴婶你,儿子争气,女儿高嫁,福气尚在后头?呢!”老人捋着长髯夸赞道。
洗衣的妇人乐得合不拢嘴,正欲将话题引到自家孩子身上,却蓦然发现,刚刚还仔细聆听的两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河畔只剩下?她与老者两人。
“现在的孩子啊,人家话还没说完,这便跑了……”妇人意犹未尽地埋怨道。
小板桥下?的河水潺潺流淌,倒映着西天火红的夕阳,世事荏苒,白马逐光,没有人还在意那半掩的竹门后曾经上演着什么样?的悲欢离合,鲁尽忠和他失踪的老娘,就?如同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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