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妻: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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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傅云晚又动了一下,声音细碎,桓宣听见了,那腿,就再也挪不动了。试探着小心着,走进帷幕,她面朝里睡着,听见动静时拖在枕上的发丝微微一晃,又向里一些。

    桓宣这一去直到入夜也不曾回来,傅云晚独自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房门开合声,还有低低的问讯声,桓宣回来了。

    门关上了,他走了。那些热闹拥挤都跟着他一起走了。傅云晚拿着那盏茶,许是水凉得快,此时也觉得寒浸浸的,冷起来了。

    那影子一下子扑了过来,随即是桓宣热切又压抑着的语声:“绥绥,你,睡了吗?”

    有点怕,怕他会留下,但那脚步声停在帷幕外,他没有进来,只在外面看她。傅云晚从睫毛的缝隙里偷偷看着,帷幕上他的影子高大浓重,随着灯火微微晃动,许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吐出来似的,让她心都跟着抖了下,帷幕上的影子动了动,他要走了,让她突然有些难过,忍不住翻了个身,发出点动静。

    她醒着的。她没有躲他。

    让他一下子狂喜起来,一个箭步来到床边,弯了腰:“绥绥。”

    夜灯远远照着,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动。她其实还是怕的吧。让他满心的狂喜消失了大半,再不敢靠近,讪讪地退开五步:“你睡吧,我不吵你,我看看你就走。”

    傅云晚闭着眼没说话,听见他发沉的呼吸在床边,一声一声。屋里一下子又拥挤热闹起来,也暖起来了,那些乱纷纷的思绪慢慢安静,原是刻意闭着眼睛假寐,慢慢地,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看见边上的桓宣。

    他坐在床边地上,扒着床沿睡得正沉。太阳光透过帷幕照进来,照见他肩背衣服上一团暗色。

    是血。他身上什么时候,又添了新伤。

    第 55 章   第 55 章

    桓宣睡得并不沉,所以刚听见一点响动立刻便醒了,还没睁眼先叫了声:“绥绥别怕,是我。”

    傅云晚怔了下,看见他的手伸过来似是想要握她的手,然而还没碰到被子就已经缩回去了,他睁开了眼睛:“绥绥,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鼻子点酸,傅云晚撑着枕头坐起身来:“你的伤……”

    话没说话,看见他脸上突然放大的狂喜,他一骨碌爬起来:“绥绥,你肯跟我说话了!”

    整整六天,她终于肯跟他说话了!狂喜到了极点,桓宣弯腰伸手想要抱她,她抓住被子躲了一下,让他的狂喜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那手,硬生生停住了:“你别怕,我,我不碰你。”

    桓宣等了又等,等不到她的回答,愤怒不甘越来越盛。她确乎是把他当成元辂那种货色了,他连一个指头都不曾碰过她,她却要躲在屏风里,好像他会把她怎么样似的。“你躲着做什么?我能吃了你?这么多天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连当初在漳水边……”

    傅云晚心里一跳,直觉漳水边三个字似乎有什么意义,然而他突然顿住不说了,屏风外咻咻的响动,是他急怒的呼吸声。

    桓宣又站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一转身快步出门。提漳水边的事做什么?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掉价,难道要挟恩图报不成?那就真成了元辂了!她不见就不见吧,本来他也不准备再见,趁这几天到处打仗关卡松动,多派些人手送她回南,从此两不相干。

    翻身上马,狂奔着往皇城去。冷风呼啸着刮在耳边,心里忽地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假如当初他救起她后并不是赶着去了六镇,假如他一直留在邺京陪她,假如谢旃能早些把真相告诉她,那么现在她吻着抱着,宁愿同生共死的人,会不会是他?

    桓宣猛地勒住缰绳,用力太猛,乌骓马长嘶着竖起前腿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桓宣一动不动坐着。疯了,竟然起这种无耻的念头。从前还可以推说是梦里荒唐,可现在,这么清醒的时候,大街之上,他竟然就有了这种念头。

    他真是,猪狗不如,将来九泉之下,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脸再见谢旃了。

    不知道停了多久,久到道边的行人都纷纷开始窥探,桓宣加上一鞭,风驰电掣一般往前奔去。她不肯见他是对的,就连她当他是元辂那种淫k棍,大约也没什么不对。他实在是猪狗不如。早点送她回南,从今往后,他再不见她。

    傅云晚等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出了屏风,急急忙忙回房去。

    家里安安静静,荀媪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安置,身边服侍的除了阿金、阿随两个,便是段祥这些人,末后王澍也来了,说是这些天里他就留在谢家照应,有事知会他。

    都是桓宣的安排吧。她的性命,是他救的,她一体一用,都是他供养,她如今能够清静住在谢家,也都是因为他一力担当。他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他连一个指头不曾碰过她,可他偏偏起了那种念头,又怎么对得起谢旃。

    傅云晚伏在枕上,无声呜咽。

    这天桓宣没再回来,之后几天也没有,外面风平浪静,再没有人传扬她和桓宣的闲话,只听说形势急转直下,景国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拿下泾州、合州,正往兖州进发,北边的柔然也趁势出兵,进犯六镇。

    带子,又把叠放在枕边的裘衣取来披上,他还没走,眼巴巴地守在边上,让她一时也不好起身穿裙,只得背着身子问他,“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早就好了。”桓宣怕她追问,便是再不舍得,也不得不走了,“我去给你打水吧。”

    他急匆匆地走了,他这样回避,倒让傅云晚猜出了大半,这伤,只怕是跟她有关系吧。

    这么天里她好像一直在连累他,他五次受伤挨罚,都是因为她。

    心里酸涩得厉害,穿好衣服刚起来,桓宣已经提着热水回来了。他不肯让阿金服侍,便只是自己忙来忙去,兑水,拧帕子,等她漱齿洗脸后,又给她找梳子。

    傅云晚侧着脸,笑意一闪,马上又忍住:“不是这个。”

    那金梳子只有她半个巴掌不到,嵌着螺钿的装饰,雕镂着莲花纹样,极是小巧玲珑的一个。他手掌那样大,手指又粗又长,捏在他手里纯粹是玩器了,拿都拿不住。他自己大约也觉得不对,看看妆奁里也不知道哪个是梳头的,便捏着那小小的金梳,笨拙地来给她梳。

    手指握住牙梳的柄,指尖微凉,碰到他一点皮肤,心里突地一跳。已经很久不敢跟她亲近了。低眼,她那样近,伸手就能抱到,她的脸也很近,带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想亲亲抱抱,又不敢,只是咬牙忍着,忍得手都有点抖。又见她握着那把牙梳,手那样白,跟象牙五乎没有分别,在漆黑的头发上,映出鲜明的颜色。

    梳子卡在她又密又厚的头发里,半天也没下去,桓宣自己也知道是拿错了,不好去文,便闷着头又去妆奁里翻,那把篦子他认得,是通头用的,极少用来梳头,又突然看见那把檀木的宽齿梳子放在格子里,应该是这把吧,但这个,是檀木。

    又让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跟谢旃有关系,是不是谢旃送给她的,便不肯用那把檀木梳,只把边上一把细齿的牙梳拿起来,握了她厚厚的头发慢慢梳篦着。手上后所未有的轻着力气,怕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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