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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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无夷子背景不简单,他跟紧一点是对的。”

    景平听着他说,没吱嘴,闷不吭声将李爻的铠甲卸下,见他后腰那处伤口尚好,肩膀却已经有颜色不正的红渗在湿透的衣服上。

    铠甲下是件白衣服,能清晰看出伤口的渗血量。

    李爻该是有感觉。

    可他不自知似的,嫌头发擦不干,扬手将发冠摘下,彻底披散了头发。

    景平陡然惊骇,拉起他两只手对比温度。

    都很冷。

    李爻眨了眨眼:不是换药么,捂手干吗?

    他讷神分毫,反应过来对方是何意了,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收,岔话题:“咳呀,你少在阵前不知道,这伤口深,铠甲重,偶尔压着渗点血是正常的,不叫事。”

    几十斤的铁壳子往身上挂,位置不好的伤口确实不易痊愈。

    “……你不疼吗?”景平根本不顺着他的话走。

    他去解李爻的衣裳,轻手轻脚,仿佛极细小的震动都会让他的伤更严重。

    “唔……”李爻知道混不过去了,倚坐在桌子边,任景平折腾,“那毒……”他用另一只手挠下巴,“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痛觉,我能觉出不自在,但不会像寻常时那么疼。算是塞翁失马。”

    他说到这一拍巴掌:“说起这个,我还想跟你说呢,当天的替身武士好像也是这样,我把他半个膀子砍下来,他没事人似的,八成也是五弊散……不知是不是牵机处。”

    景平看他一眼,没说话。

    李爻越是虚假的欢实,景平气压越低,脸色比老天爷还难看。

    他什么都不让李爻做,帮他把身子擦过一遍,披换上干衣服,拿了药箱来。

    “我还没调出解药,只能暂且缓解你的表层症状,但……”话到这说不下去了,他沉默地帮李爻处理肩膀的伤。

    李爻不懂医药,但看对方这丧模样,也猜到了:他右半边身子的感觉在衰退,八成意味着毒比从前严重了。

    景平对他费心费力,他说不出“听天由命、尽心就好”。看对方如冷水浇头的模样,他居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侧目看景平忙活。

    那伤口之前被景平用桑皮线缝过。

    可三棱匕首造成的创口是个洞,愈合起来很慢。

    现在景平将缝合线全挑开了,帮他重新清理、消毒、缝针、上药。

    李爻抬眼想看景平的脸,角度不方便,看不清。

    他不喜欢二人之间这样的死寂,索性说正事:“咱俩要等搁古的回音,三天之内挪动不了。但松钗只身去跟无夷子,我又不放心,一会儿让你师父带小队人暗中接应他。若此次能查到关键人物,该是事关重大,别人信不过。”

    “嗯。”景平埋头干活,随口应着。

    李爻继续道:“三日之后,若一切顺利,咱们倒是可以到信安城走一……”

    “你去什么?你哪儿也不许去!”景平打断他,话茬很硬,嗓音发哑,声音也有点抖。

    李爻第二次歪头看人,还是看不见对方的脸。

    景平似是不想让李爻看,刻意低着头。

    他手上很利索,说几句话的功夫,针已经缝好了。

    他将线头剪断,给伤口涂药膏,包扎好,闷头收拾桌上的东西,转身要去端盆倒水。

    李爻一把抄住他手腕:“回来!”

    他想把人往回拽。

    可景平铁了心不想让他看,他愣是没拽动。

    僵持片刻,李爻又轻轻扯他一下,景平还是不回头,低声道:“我去收拾了,马上就回来。”

    若是寻常时候,李爻也就不跟他掰扯了——人嘛,多么面沉似水也不是死水一潭,总归是有情绪起波澜不希望被人瞧的时候。能有空间自行消化、放任一会儿挺好。

    可今天不一样,景平的情绪里满是他一直以来的付出。还有那满腔心血换回的收效甚微。让他心灰意冷。

    李爻不放手。

    尽管那臭小子现在像头倔驴,跟他较着劲,头都不带回的。

    这可怎么好?

    他头一回哄人无处着手,情急之下,轻抽一口气,像拉对方用岔力,扯到伤口了。

    还是这招好使。

    景平立刻回头,慌忙看他。

    却见他是用左手拽着人的,根本不可能扯到伤处。

    景平瞬间明白被诓了。

    这小坏心思放平时能称得上是个情趣。

    可偏偏现在,“情趣”在景平心里爆开一团巨大的委屈。

    景平猛地甩开李爻的手,不让他拉了。

    他想扭头就走,但须臾间,看见李爻被他惊到了——对方先是诧异于他对自己发脾气,紧跟着意识到这么逗他是在戳他心窝子,满目柔情顷刻被心疼和后悔取代。

    景平看了满眼,是无论如何不忍心把脾气甩给他了。

    更何况,从头到尾,晏初什么都没做错。

    他从来那么好,凭什么……

    要经受这些?

    景平心里一团难受无处发泄,替李爻不值、替二人委屈,太多的情绪演化出如巨浪般的挫败和恐惧,铺天盖地卷着他,他伤心地想:还来得及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还他健康平安?

    自从知道李爻毒伤真相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糟乱终于冲破了内心壁垒,千丝万缕的情缠化作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第104章 坦白

    李爻前一刻装疼逗他, 后一刻便闪念出“这不妥”,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子里有声音说:你把他弄哭了。

    至于原因,李爻当然能想明白。

    他也觉得自己欠考虑, 过分了。

    李爻少有地手足无措, 沉默片刻, 他柔下声音哄道:“我错了, 不该拿这事逗你,别哭。”

    可有时候吧,委屈一旦开了闸口, 越是柔声细语地哄, 越能引得洪流决堤。

    一些在外人看来不足道、不至于的情绪,砸在事件的亲历者心上,是千锤百炼的难挨。

    景平的委屈是费尽千般心思,依旧没有医好李爻的无力。

    并且他绝不允许自己无力。

    景平不想哭, 他甚至想对李爻说“你有什么错,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 但他说不出来,他自知现在开口,必要抽抽噎噎、气息不稳。

    本来在人家面前哭鼻子就够丢人了, 要是连句话都说不整, 刨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李爻看他那委屈模样, 心疼, 又想笑, 依着哄小孩的经验摸出点门道——有的情绪得淡化, 越凿补越上头。

    于是他低声道:“好了, 以后保证不这样。”说完,单手在景平背上一带, 把人紧紧按进怀里,并不多说了,只一下下在他背上顺抚。

    这招挺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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