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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时雨》 15-20(第7/14页)
道她不过是在给她擦泥尘?
然后,也不知是她鬼迷心窍,还是真有人这么说了。总觉得飘进来的窃窃私语里夹杂着懵懂的议论,主题是:“你们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亲嘴巴?”
方知雨像藏着猫心思却被人抓个正着的小偷,顷刻间便举手缴械,动摇得连神情都慌张起来。
不行,她的耳根开始发烫。脸也应该红了吧?要是让吉霄看见怎么解释?
于是,当帮她把半张脸的泥污都擦干净的吉霄抽出新湿巾、转身过来准备继续另一侧的时候,就见她面前的女人用双手往下拉她那顶渔夫帽,直到把自己大半张脸都遮住才停下,只把嘴唇留在外面。
吉霄盯着女人如花朵一般的唇瓣。
“怎么了?”
“……紧张。”
趁她看不见,吉霄再凑近一点:“是紧张?还是害羞?”
她要稳住,要演戏。演一个绝不会对女性动心、又拥有很多恋爱经验,利用吉霄不过是为了治病的怪人。
想到这里,方知雨再次坚定地确认:“是紧张。”
“为什么紧张?”早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吉霄直接问她,“因为外面那些小朋友说我们亲嘴巴?”
这人怎么回事?
去买药前明明不是这样,那时候她讲话强势气场可怕、压制得她好几次说漏真相。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又变得不着调起来,让她想起之前跟她在一起的种种。其中某些时刻很是暧昧,她却不确定对方是无心,还是有意。
方知雨完全不是对手:“别问了,求你。”
吉霄无视她的请求,继续提问:“你一个外地人,怎么听得懂本地话的?”
方知雨被直击要害,把帽檐压得更严实:“我……听不懂啊,是你在说。”
吉霄也不追究,只是帮女人看一眼窗外。
“行了,他们走了。”
方知雨还是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姿势是遮住了脸,却把鲜红润泽的双唇露在外面,外加暴露一双雪白手腕。
在她的手腕上,又是好几处浅红色掐痕。
这是今晚等她的时候弄出来的吗?吉霄想。为什么又这样?跟她说的“焦虑症”有关系?
一边猜测,一边伸手帮方知雨擦她帽檐上的泥渍。
然而刚碰到帽子,对方就反应强烈:
“不要!”误以为她要摘帽子,方知雨捂紧自己抢白,“我戴了一整天,头发很乱!”甚至说,“我其实好几天没洗头了!”
看出她在害怕什么,吉霄启口:“我不是要拿掉帽子,只是上面有泥,我想帮你擦。不过待会儿也确实需要你往上戴一点。你的伤在颧骨那,现在全遮住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还是没动静。
“方知雨,我想看你的眼睛。”
这话有歧义。是说这样清理上药更方便,还是在表达一种愿望?
她想知道答案,却问不出口。只听吉霄继续说服她:“你知不知道,你额头也是脏的。”
“不用理它。”
“为什么?”
“我右边额头有些破相……会吓到你的,”方知雨说,“反正你别管它,我回家自己擦就好!”
“不会吓到我的,”吉霄柔声跟她说,“而且我不会碰你破相的地方,只会把泥擦干净。”
方知雨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在考虑。终于,她松开手,任女人擦净帽檐,再帮她把帽子往上移动、露出双眼。
然后,她便再一次看见世界——
世界的中心,是吉霄。
见她安定下来,吉霄才继续上挪她的帽檐,直至完全露出她微微发汗的额头,再伸手帮她擦面。
泥污嘛,其实是没有的。但不这么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一直掩藏的地方?
方知雨努力掩藏的不过是一条疤痕,从右边太阳穴上方延伸下来,把她的眉尾都切断。
这种程度的“破相”换作是她自己,露出来也觉得没关系。
但方知雨似乎不这么想,她好像有些心结,总是遮遮掩掩、戴着帽子,把她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也挡住一半。
年会那晚,她就因为这道疤痕躲过她——
对此,吉霄可是记得很清楚。
方知雨不安地承受着女人的视线,正忐忑,就听她说:“这点伤口,还没我中学时被石头砸出来的大。”
注意力一刹那转移,方知雨好奇:“所以那时候被砸失忆了?”
“是啊。”吉霄说,“你的呢,怎么弄的?”
“……在老家采茶时摔的。”
吉霄听完让她别在意,“根本吓不到人。要不是这么近看都看不出来。”
非要担心破相,也该担心你今晚在脸颊上新摔出来那些。这么想着吉霄结束清理。转头拿出棉棒蘸碘酒,然后过来再一次捉住女人的下巴。
颧骨上的伤口刚被棉棒碰到,方知雨的眉头就牵动。
“疼要说。”看她那样子,吉霄出声。
“……不疼。”她却说。
不疼是不可能的。碘酒带来的刺疼虽不剧烈,但确实存在,并且隐隐发烧。
方知雨蓦地就想起春天的时候,那些在雨里抽芽的茶树,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真的不疼?”刚想到这,就听吉霄问她。
“不疼。”
等药都涂好,吉霄收理袋子关灯。刚发动车,方知雨便问她:“去哪?”
“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方知雨的心立刻放下一些,又惦念:“你是不是还没吃饭?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这里离我家还远。”
“先送你回去。”吉霄却说,“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肚子其实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或许是止疼药起效,或许是时间过去。想告诉吉霄,却又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自私地希望吉霄能继续因此为她担心——
最好担心到不再回酒店。
怀着心事重新拉低帽檐,之后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痛感完全淡去。吉霄的车一如既往的平稳,加上车灯又关闭,在一片昏暗的视野中,方知雨彻底放松下来。
一旦松懈,奔波一整日后堆积的倦意就袭来。却不舍得睡去,因为今夜这一程终,她和吉霄就要分别。这次别后,吉霄会离开宁城,到时可再没有什么“明天见”。
且不说明天、以后,单是捱到待会儿,方知雨都觉得难受:
谁知道把她送回家后,吉霄又会去哪?
方知雨一边想,一边朝开车的人微微侧身,躲在帽檐后看她。此刻车里很暗,暗到她觉得即使这么一直看着,吉霄也不会发现。
就这样任时间过去。直到车窗外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目的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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