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行歌: 16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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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他漠然地看见自己像是毛毛虫一般蜷缩起来,又被沈乘舟残忍地打开,像是一张纸被一寸寸强制性熨平,烫得他生疼。绳索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印记,接着有弟子推门而入,他们手上是保存灵丹的匣,和止血的绷带,他被冰冷的刀进入,针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游走着,好像他是一个缝缝补补的破烂。

    窗外的黑夜是那么浓稠,像是永远也等不到白昼闯入。

    他看着自己的肉|体在哭,可是他的灵魂却没有一滴泪水。

    “沈乘舟!”铜镜中传来声音,李廷玉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他吼道:“血观音到底去哪里了?!”

    沈乘舟回过神来,不悦地蹙起眉头,冷冷道:“我倒是从不知道,李盟主这么关心魔教中人。”

    “我……”李廷玉一想到他捅进江曜腹部时,剑留下的触感,还有空气中漂浮的血腥气,情绪有些失控,“他被我捅了一剑,又被人挖了金丹,你若再是找不到他,他会,”

    “……你捅了他一剑?”

    沈乘舟胸膛明显地滞了几秒。

    他难以置信地打断李廷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席卷而过,他眼前划过那双空洞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面孔煞白,厉声道:“他刚被挖走金丹,你又捅他一剑,你知不知道,这会要他的命?!”

    “那又是谁挖了他金丹?!”李廷玉双眼猩红,他喘了口气,嘶声道:“沈乘舟,挖他金丹,难道就不会要他的命了吗?!”

    这两个平日里总是客客气气,各居高位的好友破天荒地撕下了两人各自的厚重面具,仿佛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一口下来,那是猎物被抢夺的愤怒与领地被侵犯的憎恶。

    李廷玉喉咙滚动了一下,“你不会平白无故地挖他金丹,你最多只是把他囚禁起来……”

    “囚禁起来也没关系,我还能从你手上抢回来,”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顷刻间便已经确定了罪魁祸首,“所以你只有迫不得已、且失去理智的情况,才会挖他金丹。”

    “是你挖的他金丹,你为了别人,挖了江曜金丹,你凭什么为了别人,就要他的命?……沈乘舟,江曜死了,我向谁讨回我那些年的绝望和痛苦?”

    李廷玉抬起头,眼睛里是嘲讽的戏谑,“向你吗?”

    第 177 章   小爷进入疏影阁

    沈乘舟面无表情,然而熟知他的人,却能从他几乎扣烂自己的掌心看出他内心的焦虑与怒火。

    “无理取闹。”

    沈乘舟冷眼:“只允许你向他讨要,就不允许我向他要什么么?他是我的妻子,就是我的东西。”

    李廷玉的嘴角扭曲的笑容加深,“你的妻子?所以你挖了你妻子的金丹,并且没有好好看护好他,让他失踪了?”

    沈乘舟觉得脸上像是被人“啪”地用力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他漆黑的双目中隐隐燃烧起怒火,“李廷玉,你……”

    “轰!!!”

    一声巨响打断他的话,远处忘川河忽然暴动,冲天的水柱从河底伸起肆虐,镇魂铃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爆开炸裂,噼里啪啦地碎裂一地。

    “撤退!撤退!”

    瞭望塔上的弟子拉向警铃,风雨交加,雷声滚滚,雨水灌进他的嘴巴里,他狼狈地抹了张脸,大声吼道:“所有弟子退出第一防线!忘川河要涨潮了!”

    沈乘舟骤然回神,祝茫拉住他的手,他温和的脸上是罕见的凝重之色:“师兄!别想了!先撤离!”

    “我……”沈乘舟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江曜……血观音还没找到。”

    “都这个时候了!他说不定早就逃走了呢?”祝茫是真的急了。

    忘川河的危险性他是知道的,入水者无论几何,必死一人,神佛难救。简直是上古神话中向鬼神献祭的祭品。

    “你是昆仑的掌门,你要主持局面。”

    沈乘舟被祝茫这句话彻底拉回神智,他掐断和李廷玉的通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已经冷静下来。

    他恢复那股如寒冰一般的冷淡气质,开始指挥弟子有序撤离,口吻不容置疑:“大家从东南方向撤退,路上会有沙袋,填到路中,堵住进水口。”

    “忘川河至少还有半刻钟漫过来,大家有序撤离,时间足够,但是不能耽误。”

    他的脑海中有根弦拼了命地疯狂颤抖,似乎是想要敲醒他告诉他。

    不对。

    有哪里不对。

    他有哪里遗漏了。

    可是他从眼前所有的弟子扫过,扫过祝茫担忧但坚强的面孔,扫过昆仑一道又一道阻止忘川的防线,又忍不住把提起的那口气放下。他摁了摁自己过快的心跳,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他如玉的眉眼。

    没事的。

    怎么会有事呢?

    他……

    一阵刺耳的铃声忽然打断了沈乘舟的自我安慰。

    他猛地抬头,看向铜镜,瞳孔紧缩,指骨不自觉地颤抖。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轻轻的,明明只是一天未见,却像是如隔春秋。

    那声音像是下一秒即将被吹散的梦,是下一秒就要振翅而飞的鸽子,是沉入海底再也不会浮上来的锚。

    铜镜中,有人轻声唤他道:“师兄。”

    那声音他听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却让他感觉到有点陌生。

    他说:“这是你小时候送给我的通讯镜,你还记得吗?”

    沈乘舟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底隐约可见猩红的血丝,未去细想,被戏耍的怒气就已经从脚底冲到天灵盖。

    他寒声道:“江、曜!你去哪里了?你在找死?!”

    少年罔若未闻,他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声音里因此带了点笑意和眷恋。

    “小时候,我总是走丢,是你找到我,把我背起来,拖着我回家。你说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给了我这个铜镜,说,以后如果我迷路了,就打给你。”

    那时候杨柳深深,师兄的背对他而言是炎夏的避难所,只是春雪易消,风筝线断,他成了一只没有舵楫的孤舟,一生潦倒漂浮。

    “你说,你带我回家。”

    明明只是回忆了一下曾经,少年的声音却好像一瞬间带了一点苦涩的哽咽,短促到近似错觉。

    沈乘舟情不自禁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更灼人的怒火冒出来,他沉着声音:“江曜,你究竟想怎么——”

    “可是师兄,”少年打断他,笑了一下,那笑声低低的,满是心力交瘁的疲惫,他站在回忆的岔路口上,身边人影绰绰,却只有他记得,无尽的回忆是座大山,一寸一寸地压断他身上所有的骨头,他等不到春暖花开,迎接属于他的新生,快要腐烂了。

    他喃喃道:“我没有家了。”

    “当初那个说带我回家的人,也不在了。”

    沈乘舟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他眼神暗沉:“你在说什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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