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行歌: 16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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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没有人相信他。

    “你居然还在狡辩,”亲生父亲的话语朦朦胧胧地落在他的耳畔,失望至极,“祝茫比你好千倍万倍,你永远无法比上他。”

    “在我闭关,差点因为你的事情走火入魔之际,是他为我摘得了高山雪莲。”

    江曜耳鸣得厉害,他模模糊糊间,好像听见了什么。

    高山雪莲……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摘得的吗?他为此在雪地里流了一天一夜的血,血都快要流干了。

    “你心术不正,从小就吃不了苦,娇生惯养,是你母亲把你养坏了。你就是吃的苦不够多,日子过得太好了,才会变成现在这般不知廉耻的模样。应该把你关到牢狱中,让你吃点苦头,你才能长点教训。”

    “你就是太幸福,才会认不清自己该走的路。”

    江曜呆住了,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他过得太好了。

    这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三百年的记忆中,他有被他人背叛时从身后对准心脏捅进刀子,有因为偷偷救人被魔教教主发现后折磨致死,有被曾经至交亲手钉死在断天柱上等血流干,有在自己体内种植毒株,只为了炼药救人,痛死五百多次,有……有……

    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概都是些抽筋拔骨的痛。

    可比起这些,更让他痛彻心扉,深夜里发疯撞墙的是,那一张张对他露出陌生或者憎恶表情的人。

    他们中有他曾经的朋友,他的弟弟,他的爱人,他的……所有爱的人,却都不爱他了。

    那一句句的“你是谁啊”和“我这辈子最恨你”的话语化成了利箭,让他知道,原来万箭穿心还有这样的方法啊。

    你看,他都没流血,却觉得自己快被杀死了。

    他依然记得小时候,自己有试过讨好父亲。他出生时父亲还在闭关,等他见到父亲时,他就像所有孩子一般,既怕,又渴望着来自父亲的爱。

    但是他的童年,永远只有训斥、鞭笞、从天而降的冰水,以及父亲冷冰冰的:“你做得还不够好。”

    最后,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冷汗从他苍白的鼻尖滑落。

    然而他却笑了笑,说了什么。

    父亲却忽然面色大变,他不可置信地冲了过来,把他的衣领揪起来,疯了一般大叫一起。

    他像个玩偶一样被左摇右晃,衣领卡住他的脖颈,让他几乎呼吸不上来。乌发软软地贴着他的脸颊,让他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冷静的疯子。

    “江棠生,你很爱母亲吗?”他直呼其名。

    “可是,”他弯了弯眼睛,像是一对月牙,“那个木柜,是母亲留下最后的东西了。”

    “被你亲手,毁掉了。”

    “炎烬。”江曜也露出一个微笑,“南海海底的炎烬。听闻疏影楼宝物众多,不知在下可有幸得偿所愿?”

    第 176 章   小爷得到进阶物

    那一次,江曜与他的亲手父亲彻底决裂。

    江棠生无法面对自己亲手毁了妻子遗物的事情,转而更加怨恨江曜,他的亲儿子。

    如果不是他。

    他们本应是幸福的一家。

    小儿子不会因为无法忍受亲哥哥的名声而离家出走。

    妻子不会因为他叛宗而难产致死。

    他也不会道心不稳,差点走火入魔。

    这个家因为江曜而支离破碎,他是一切的源头,是罪魁祸首。

    并不是他在逃避,而是江曜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

    因此他不会去想,他作为一个父亲,在这其中,究竟是否有好好扮演属于他的角色,是否有好好承担属于他的责任。

    他应该向他们赎罪.

    “我之前似乎在忘川河旁看过血观音……”

    祝茫的回忆被打断,他抬起头,一个弟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向沈乘舟汇报。

    沈乘舟面前依然悬浮着铜镜,透过铜镜,似乎隐约还可看见一张俊逸瘦削的下巴,和一闪而过的狼牙项链。

    镜中人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沈乘舟似乎听他说了什么,皱着眉问道:“什么时候?”

    “三、三天前。”弟子有些惶恐,他新入门不久,第一次与掌门对话,紧张又兴奋,磕磕巴巴地回忆道:“我巡逻的时候,似乎、似乎看到过他。”

    三天前,那是江曜从秘境中被抓回昆仑的时间。沈乘舟脸色一沉,“为什么不上报?”

    “太、太黑了。”弟子有些呆呆的,试图辩解:“我……”

    “够了。”沈乘舟打断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什么也没干。”

    沈乘舟顿了顿,“……什么?”

    “他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忘川河。”弟子绞尽脑汁地回忆,“叫他他也不回应,所以我以为是我看花了眼。”

    忘川河常年烟云缭绕,在那个夕阳昏黄的傍晚,红衣少年沉默地站在河边,远远望去,像是水墨画中的唯一一抹水红,又像是刚刚从河中爬上来的水鬼,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眼角眉梢被雾笼罩,茫然空白得宛如一张白纸。

    只是这画似乎浸了水,快要烂掉了。

    弟子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叫道:“他看起来,好像是,准备跳下去。”

    沈乘舟浑身绷紧,他想起之前准备挖江曜金丹时,他有来过。

    还在深夜,床上没看到人,他以为少年又逃跑了,愤怒和说不清的情感混乱在一起,他握紧剑柄,森白的骨节突起,喉咙中溢出一声怒笑。

    永远不乖。

    他就该把他的手筋和脚筋挑断,这样,他就再也不会闯祸了。

    他冰洁如玉的外表下,一颗阴暗的心蔓草丛生。

    然而刚转过头,他就怔住了。

    那本该消失的少年站在窗边,窗外树影婆娑,他披着一层月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江曜!”他提着剑,揪起他的衣领,少年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被他一掀,哗啦啦地落下,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和染着血的绷带。

    “你又想做什么坏事,我警告,”

    沈乘舟话还没说完,对上了江曜的眼睛,呼吸一窒。

    那是一双极空洞的眼,他像是被撤掉傀儡丝的木偶,没有操控后灵魂也剥离了身体,他垂眼站在原地,月光被树梢切碎,跌落在他半透明的脸上,他不说话,也不动,毫无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睛时,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剧烈挤压了一下,眼皮直跳,指骨颤了下。

    一种快要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预感篡住了他,他手背蔓延青筋,一直到小臂上,仿佛在克制什么。

    但是他最后也只是把江曜扔回床上,在少年无意识的痛叫中,用绳子把他像狗一样拴在床边。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江曜第三百七十五次离开灵魂离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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