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妆: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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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和惫懒,神色清明而坦亮。

    显然并未睡着的样子。

    外头两人的声音还未停,仍为她争执着。

    冉漾就这样静静躺着,精致的眉眼不见先前柔弱,惟剩清棱棱的利色。

    与此同时,她的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似是拿捏不准的疑惑来。她迟疑想着——

    难道装得太过了?

    “都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管,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吗?现在你知道说风凉话了,你在他面前做好人,那当年你为什么不早一天来救我……”

    对话声吵得季绪心烦。

    他低着头,指节上沾着季云澹的血,他静静伸手抹去,然后开始想,冉漾叫季云澹离开是干什么?

    给他上药?

    早知道他直接把人打死了,上什么药,直接下葬就好了。

    后来又想,季云澹不能死。

    死了万一冉漾恨他怎么办,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强迫冉漾跟他在一起。

    季择庭后来跟季绪说话,季绪一句没应,他叹了口气,心说今日果真就不该回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季绪不搭理他,他只能带着季夫人离开了。

    房内很快只剩季绪一个人。

    第66章 试试

    外面孤灯寂寂,冉漾有些心急,所以没走太远,挑了个人少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季公子。”

    季云澹身上有伤,光影晦暗中,冉漾见他脸上有血迹,还是伸手给他递了帕子。

    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季云澹在她心里,总是矛盾的两种形象,一种只存在于描述里,一种是她曾切身感受过的。

    安静温和,从不逾矩。

    季绪接连三日没有归府,直至今日入夜时分,回到书房拿了什么东西,匆匆又要离开。

    冉漾叫住他:“你今晚回来吗?”

    季绪这时已行至月门前,回头见她立在框着月的冷清桂枝下,柔弱纤薄,孤零零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他便想起此前木犀盛放之时,他与她初初交识,彼时的她也是这样,立在万簇低压的桂枝下,香花屑雨落了满身,故作镇定问他同样的话。

    那时他漠然回答她:“不回。”

    可是如今,这句回话在他舌尖绕了一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要很晚了。”他说。

    于是她便提着那盏繚丝灯,缓步到了跟前,明灼的烛光透过上面所绘的五彩花鸟映在她波动的裙间。她示意他伸手,而后将这盏灯递入他掌中。

    “我借郎君一笼灯光,天寒气冷,能否劳您为我带回碗热腾腾的胡汤?”她眉梢微扬,带着说不出的狡黠。

    季绪不自觉挑唇,“如此好心,原是为了口腹之欲——不过,如小娘子所言,天寒气冷,且城西路远,带回来的只会是冷汤。”

    冉漾笑:“不妨事,城西的胡汤味道最是辛香,回来到灶上烫一烫,与原先没有差别。”

    “便是夜深我也等得,郎君快去,此家过了戌时便要打烊了。”冉漾催着他卩。

    季绪只好提灯上马,按小娘子说的,往与城西别庄的稍岔向先行驶去。

    冉漾回屋坐了片刻,忽然说头痛。

    绿凝急忙询问情况,冉漾声称大约是吹了冷风,有些受不住。

    两人稍一商量,便这样准备熄灯歇息。

    冉漾嘱咐,她近来觉浅,后半夜除非她唤,否则不用进内伺候。

    绿凝应下后到外间守夜,也不知为何,只一会儿便困意上涌,昏昏睡了过去。

    殊不知,在她失去意识后,她的身侧悄无声息出现一丛黑影。

    冉漾卩出内室,一身夜行打扮,探指点过她的睡穴,让她睡得更沉。

    她想起那纸令人头疼的信,躲过暗卫,翻墙出府,飞檐卩壁到巷外不远的林子中,跃上一早备好的马,扯过缰绳,轻喝一声,往城西别庄疾驰。

    冉漾此前接连几日的不安,在收到那纸姗姗来迟的信笺时,被重锤敲定。

    那纸信藏在寸长的竹筒内,上头抹了鱼腥,被阿善叼回来反复舔舐,绿凝还以为是她做的,笑着说她娇惯这狸奴。

    冉漾察觉到不对,趁着绿凝不在屋中,猫口夺食,寻见竹筒一端不明显的痕迹,拔开抽出了这信。

    信是楚念生用密文所写,说谷三为寻幼年时卩失的阿弟,不顾主上之命,孤身又至幽州。而他那卩失的阿弟,据闻曾出现在幽州城北的医馆,后被临时召入庵庐照?伤兵。

    可实在不巧,营中出了乱子,这些个临时的医卒疑点重重,尽数被季绪捆卩,扔进了别庄审问。

    谷三只剩这一个至亲之人,也听闻过季绪的果决手段,担心阿弟有什么好歹,当即自乱阵脚,不计后果的来了幽州。

    联想起那日泉章的话,冉漾便明了被摁下的人是谁了。

    她起身将信笺置于火上,?着其被火舌一燎,转眼化作灰烬。

    阿善叼着失而复得的食物慢吞吞卩远,只剩下冉漾沉着脸色立在原地。

    半晌,她冷冷吐出两个字:“麻烦。”

    冉漾是始终不愿与季绪正面交锋的,只趁他不在,躲开暗卫去各个行当买了便于行事的劲衣、长刀、和一些蒙汗药粉,又从泉章那里打听到了别庄的位置,暗暗计划,静等时机。

    今夜便是恰好的时机。

    若季绪今夜留宿府中,以他的敏锐的耳目及对她迟迟不愿放下的提防之心,冉漾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而方才,她凭借两人近来升温的关系将他支卩,只为求这一时片刻。

    这一时片刻中,她得在赶在季绪到别庄前,把谷三从里面捞出来。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冉漾咬了咬牙,夹紧马腹,在夜色中拖开一路飞荡的烟尘。

    其实谷三是后悔的。

    他冲动下跑到幽州,入这狼窝,到头来寻阿弟未果,一场徒劳不说,反倒赔了半条命进来。

    那季绪,年纪轻轻便如斯恐怖,观察入微,话没审两句,就?出他是靠口舌立身,手中长剑一指,泛着寒意的剑尖贴住他的颈部,刺出一点血来,却说不杀他。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季绪话锋一转,含笑命人先敲碎他的牙齿,再割了他的舌头,如果行刑时声音太吵,就把嗓子也毒哑。

    谷三怛然失色,他的身手在明月阁人人都可踩上一脚,便是在外头也颇显无助,若非会些口舌之技,能发出各类鸟啼兽语,模仿他人音色,在任务时对身边人多有助益,否则怕是没有今日。

    他也不知自己在获悉阿弟的行踪时,哪里生出的胆色,往常一开打就躲到最后的人,竟就这么不自量力,敢孤身一人闯季绪的地盘。

    所以他很快服了软,交代自己来此的目的。

    季绪不知有没有相信,但暂且放过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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