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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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并非惧敌,只是真的难过。天昌之战后,旧主被杀、城池被蚕食瓜分,军民苟延残喘万般努力,好容易如今又重新见到一丝曙光。

    结果转瞬之间,打了豺狼又来虎豹。仅有的十万兵,刚战过仪州随州,又要对上西凉千军万马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难。

    实在是太难了。就像一个病入膏肓又不甘心之人。强弩之末、新仇旧恨、无能为力。

    慕广寒:“但没关系,还有我在。”

    “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兵府清,争取一举拿下。到时西凉真来了,大家听我指挥严防死守,也定能一一对付。”

    慕广寒此话说得十分笃定。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上次对三路联军,他说能赢,是真的自信可以赢。

    可这一次,他也不过是在说大话而已。

    “月华城主见燕王每战必胜”,但那其中也有多次实是胜得侥幸。只是这话他此刻要埋在心里,绝不能说出口。

    兵书有云,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

    排在地利、计谋、力量之前的,永远是“士气”。

    士气足盛,可逆转乾坤。

    慕广寒自知如月华城主盛名就是整个洛州军的主心骨和定心丸。实绩也好虚名也罢,既他能有幸在军中暂有绝对威信,他此刻的态度,就是全军的士气所在。

    手下的这支队伍,既又不够精兵强悍、人数也不够多,若说还有什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士气”这二字了。

    想要胜利,他总得第一个抬头挺胸、打起精神来。

    慕广寒这些年,辗转去过很多地方。

    大夏北幽,多拜家世门阀。南越地界,百姓务实图安。西凉野蛮,好强斗狠不讲礼法。而东泽,各个部族崇神、拜巫,相信神灵护佑。

    虽看似截然不同,实际人性相通。

    那就是活着,总要心里偷偷相信点什么,无论是虚无的神明,还是能抓在手上实实在在的东西,总得有个念想。

    为今之计,他要做的,就是将“月华城主每战必胜”的念想给守住了。

    努力谋划,争取不负众望。

    ……

    有了月华城主出言激励,众将领总算纷纷咬着牙努力收住慌张忐忑的心情。

    “是啊,我们……还有城主。”

    “也有少主在,还有老主人的在天之灵保佑!”

    “对,不可妄自菲薄,我们洛州军既能大破仪州、随州之兵,谅他西凉也并非什么难以战胜的豺狼虎豹。”

    “何况,月华城主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慕广寒点点头,言归正题,带众将领将视线重新回到那副战略图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攻府清,需弄清敌我虚实。

    “在我看来,洛州最长之处,乃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士气高昂。”

    这一切,得益于洛州旧主一代藏着的野心,以及路霆云老将军严格规整的日夜操练。

    其实从与仪州、随州交战的经验,慕广寒就能明显看出,对方军队若非被突袭时指挥大乱,也不至于那般惨败。而洛州兵这边则规整有素得多,白天严格遵守旌旗幡麾指挥,夜间则靠金鼓笳笛进攻和收兵,总能严格听从指挥。

    这等优势,关键时必有大用,千金不换。

    “而眼下拓跋部优势,则是他们五万守军丝毫未损,且府清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但要说他们的弱点……”

    拓跋部的弱点,也是整个东泽所有部族共有的弱点——笃信巫卜、鬼神。

    纪散宜之所以能短短时日在东泽吃开,甚至一跃能东泽盟主。无他,就因他会搞巫蛊之术,信徒众多。

    有“神灵护体”的东泽军,常常斗心极强,可同时往往也很脆弱。一个不吉之卦、一个天雷月蚀,就能让其军心涣散、四下奔逃。

    “那不就好办了?”

    慕广寒说到这里,洛州将领们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我记得,上次军营喝酒之时,曾有几位兄台……表演过装神弄鬼、引雷求雨之术?”

    ……

    任何一处,只要人够多,总能出那么一两个装神弄鬼的货色。

    当然,神鬼之计引出府清拓跋部驻兵,也只是慕广寒攻城部署中的一计而已。

    为保计划成功,自然不能只定一计。

    于是月华城主与众将领们又开始集思广益、苦思冥索。渐渐想得投入了,慕广寒竟不自觉地,整个人盘腿坐到了桌上。

    一边看战略图,一边心无旁骛专心思考。

    这日晴空万里,日光透过雕花天顶,落在他一身简单的暗纹玄色衣衫上。他的长发松松扎了一下,发丝些微掩住了整块金色面具,余下的就随意披散在肩头。

    仍沾了许多青紫痕迹的手指没有全部包裹,随着思索不断在地图上游走。他认真部署,阳光照进眼睛里,面具下狭长的眼中眸光认真而清明。

    卫留夷就那么在一旁,呆呆看着他。

    整个胸腔、心脏不可抑制地狠狠跳动。

    胸口和心口弥散的酸涩和痛楚,按说早已是习惯。可恍惚在这一刻体会到的,却是另一种不同于曾经,不同于仅仅是失了所爱后追悔莫及的苦痛。

    不是。

    这一刻,他只是看着他,觉得阿寒他……很好。

    哪怕戴着面具,哪怕周身是伤。可仍是俊雅落拓、聪明不羁、无人能及。

    一时倒流光阴,仿佛回到初遇。

    这人拿着乌恒侯的家传玉佩,笑眯眯在他面前晃荡。

    那个时候的他是灿烂的。明明一张明明破损的脸,却是那样光明正大地笑着戏弄他,很特别、又有趣、很不一样。

    回想一起在迷谷的日子里,很多次蝉鸣杏树之下,他其实……也从来没觉得他不好。

    直到后来,他带他回了郢都。

    旁人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属臣亦明里暗里担忧来劝。

    “少主,您,就算喜欢男子,那人也至少要与我侯府门当户对、品貌相衬才是。”

    “那般样貌丑陋又来历不明之人,留他为何?早早逐出宫去才是!”

    他毕竟是乌恒之主。

    也会多少……在意他人的目光。

    所以。

    渐渐开始有些躲着他,不再天天去看他。

    他这一生,在穆寒之前,从未爱过什么人。以至那时从未认真想过,为何一小段时日不见,就会偷偷想他。又为何每次见到,目光都会流连。

    旁人都说他难看,可他只觉得他身子高挑,宽肩窄腰,偶尔甚至会肖想着,那腰身诱人,会不会非常好抱。

    就连看到他的喉结微微颤动,也会偷偷吞咽口水。

    可一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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