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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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致意罢了。

    传令兵飞驰至后队,那个接过这封信的人取出内里,看了一眼,如嬴寒山一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折起它,收进了袖子里。

    满山的野桐开始生出小叶了。

    只有掌心大的幼叶一面黄绿,一面银白,风吹过时唰啦啦地响,像骤落了一山的雪,惊起了满谷的白蝶。日光照在这一山的银白上,映得飞甍关也照人眼睛的白。

    从沉州出发的军队两日前就已经压到关下,林孖从蒿城率军与裴纪堂嬴寒山会合,作为先头部队直插北方,淡河出来的沉州军紧随其后,浩浩荡荡首尾不见。

    白的,到处都是白的,关墙的石头是浅色的岩石,关外的树木是白背的桐树,兵戈反射着冷冷的光辉,照亮士兵们的面孔。

    嬴寒山也没把第五煜就在这里的消息瞒太久,在抵达关下的前一天,她开了个短会,和裴纪堂一起把这件事知会给决策层其他人。然后在第二天,她亲自告知了整个淡河军。

    嬴寒山从来不爱说场面话,几次出征前的动员演讲都很平易近人。但这一次她站上军中校场高处时,却完全换了一副神态。

    东风猎猎,翻卷着高台上的嬴字旗帜,绣在黑地上的虎纹一瞬间有了魂魄,咆哮着游走奔腾。

    嬴寒山站在旗帜下,手指远处的高关。

    淡河诸儿女,我且问汝等,我淡河百姓为工,为农,为商,为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曾有暗害他乡之人,谋夺不义之财?

    “不曾!不曾!”

    沉州诸兵士,我且问汝等,我沉州军为兵,为吏,为将,可曾有掳人妻女,焚人物舍,赤人城池?

    “不曾!不曾!”

    “淡河元元之民,沉州仁义之师,何以遭此大劫——!正因此蝇营狗苟,口蜜腹剑之徒!”

    这个跟着她咩叽了六七年的小东西,终于有一天能给她出来撑场子了。

    ……但也就是撑个场子而已。

    理论来讲祂能打人,打人非常痛,可以一巴掌扇掉青云宗掌门的脑壳壳,实际操作来讲它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飞在这充当嬴寒山的3D投影。

    她是人王,她与凡人的一切战斗都被视作凡间的斗争,是合理的,但王大锤参与战斗就不合理了。人王又不是暴风降生丹o莉斯,召一条龙出来打远程算什么呢?

    不太爽,嬴寒山想,她要是个法修不是体修,横竖要放三个特效出来闪瞎城楼上那群人的眼。

    而在这龙的主人颇感遗憾,围观者口不能言的时刻,一匹青白的马动了起来。马背上宽袍大袖,面如冠玉的郎君微微倾身,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李烝。

    几万条嗓子一齐喊起来的声音近乎于实质化,铺天盖地的浪潮卷着尘云压向城墙。

    队伍里的人不全识字,也不全知道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快有人喊跑了,很快有人忘词了,齐声喊口号变成大锅烩,每个人都喊着自己的话。

    “识相的快开城门!不要让姨妈上去扇你!”

    这是哪个白门人,喊完就挨了队率一巴掌。

    “叫那姓裴的老狗出来!”

    这是北方来的,或许家中曾经有过一两个人短暂拥有了官身。

    更多的人一时想不起来要喊什么,他们下意识地喊着最熟悉的称呼。

    大将军!大将军!我们的大将军!

    在呼喊声中,有蓝色的线条从那匹青白的马身上落下,藤蔓在尘土中蔓延,逐渐就开出了美丽的白花。

    它们缠上嬴寒山的衣袖,钻进她的指缝,像是莲座一样拱卫着她的身形,她听到心脏中的信标传来苌濯的呢喃。

    “你怎么过来了?”嬴寒山小声问他。

    “濯听到寒山还想要些助阵。”苌濯轻声地答,“我想到你的身边来。”

    他没有变成人形,只有似莲似昙的花朵愈开愈盛,轻柔地与她十指交握。

    被骂了两轮,城墙上的人终于反过味来。

    “妖术,都是妖术!”那个戴冠穿官服的喊话者颤颤扶住城墙,冠上簪的簪子都在发抖,他清了清嗓子,又清了清嗓子,终于让声音稳定下来:“那个妖女施用妖术,蛊惑人心,与妖魔同流合污,在臧沉作恶,你们岂能为她所惑!”

    白龙金黄的瞳珠一瞬锁住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把半边身子都靠在城墙上,几乎趴在上面才让没有在这满是威压的注视下直接跪下去。

    “真……真龙飞天,必有紫云白雨!这,这个,这个东西……”他磕磕绊绊地说着,脑袋里勉强剩下的三四分理智维持住思考。

    管它是什么东西,它绝对不能是龙!就算城里那位真龙天子病病歪歪,十五岁了还不会写一句囫囵话,那龙也是他而非她!

    不管用什么理由,他必须证明那只是妖术,是幻觉,否则这城墙不崩,人心就先崩了。

    可这真的不是龙吗?在越来越断续的逻辑里,他听到自己在问自己

    王大锤轻轻哼唧了一声,把头低下来。祂是她的元神,更贴近于“本我”层面的东西,嬴寒山不痛快,祂也不痛快。她摸摸祂的毛,预备后退令军阵上前,然而下一秒——

    “真言·风起。”

    “真言·疾雨。”

    心随意动,言出法随,骤风卷起重重层云,在天空中涂饰出青紫的异彩,暴雨随之而下,风云变幻间竟有隐隐雷霆。

    在翻滚的浓云正中,有一小片无云的地方还落着天光,不多不少正好照在白龙的背脊上,给它的鳞片镀上一层金色。

    站在城墙上的守军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就落下来的暴雨,原本还在风中招展的旌旗也被黏在杆子上似的灰头土脸。可恨这雨还只下半边,城下的旗子一点事也没有。

    这下饶是最能往外编词儿的人也有点破防了,下面这是个什么人啊,谋权篡位带兵打仗就罢了,力敌千军刀枪不入也忍了,你怎么还顺便求雨呢?

    谁家反贼像你这么多才多艺的!

    雨只下了一小会,在彻底把城墙上的人淋透后优雅地停下,青色的神鸟从云中落下,姿态翩翩地对龙形致意。

    薄膜似的虹彩染在羽翼上,顷刻间就挥晴了半边天空。一道身影踏青鸟而下,翩然停在嬴寒山面前。

    “山人玉未成,代九旋峰主前来襄助殿下。”

    “仙山路远,此去迟来,万望恕罪。”

    那人鬓发全白,半披在肩,像是坠了一身白梨一身雪。身上道袍是晴山色,至下摆就浅得如同一团含着旭日的云雾。一杆玉拂尘斜在手臂上,从容垂落至袖。

    隔着远的人看不真切,只觉得那就该是仙人的样子,那样纤尘不染,那样高洁优雅——仙人的脸也生得极好!就是那身形,那身形怎么有点像……

    怎么有点像已经坟上长草三尺高的文定侯呢。

    嬴寒山叹了口气,自己先笑出来。眼前这人真是多年前书房里初见的样子了,一头白发衬得那张脸有些非人似的气质。

    “你的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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